二十多个日夜,如同一幅被紧张与焦灼浸透的画卷,在调查小组成员们的眼前徐徐展开又缓缓落幕。每一个白昼,日光艰难地透过窗棂,洒在堆积如山的试卷上;每一个夜晚,摇曳的烛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又长又瘦,投映在四壁之上。他们像是在浩渺无边且迷雾弥漫的知识海洋里艰难摸索的行者,在每一份试卷的字里行间探寻真相的蛛丝马迹,那一行行文字,仿佛是隐藏着秘密的密码,等待他们去破译。
他们反复审视,逐字逐句地斟酌,不放过任何一个标点的异常,不漏掉一丝逻辑的瑕疵。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承载着学子们的梦想与期望,也压在他们的肩头,成为沉甸甸的责任。每一个夜晚,烛光映照出他们紧锁的眉头,那深深的褶皱里,藏着对真相的执着追求,和对这份使命的敬畏。熬红的双眼布满血丝,像是干涸土地上的裂缝,见证着他们的疲惫与坚持。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在这漫长的复核之路,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真相迈进。
终于,这一天,奉天殿宛如一座被肃穆氛围凝固的巨大堡垒,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凝重气息,仿佛有一层无形且密不透风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在场之人的心头。殿内的红漆巨柱,平日里威风凛凛,此刻也在这压抑的气氛中,显得有些沉默与局促。
张信身着一袭庄重的朝服,衣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有力。他的神色如同这殿内的气氛一般凝重,面容带着长时间劳累后的憔悴,却又透着一种使命感带来的坚毅。他稳步上前,身姿挺拔,在离朱元璋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双手捧着那份凝聚着他们二十多天心血的复核结果,代表调查小组向朱元璋复命。
“陛下,”张信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犹如洪钟鸣响,沉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这疲惫里,有身体的劳累,更有深知这份结果将引发巨大波澜的沉重,“臣等历经二十余日,日夜兼程,废寝忘食,对此次科举试卷进行了细致入微、毫无遗漏的复核。我们反复斟酌每一个论点,仔细比对每一处用典,深入剖析每一种见解。最终确定,之前主考官刘三吾所录取的贡士,其答卷在文采飞扬、学识渊博、见解独到等各方面,确属所有试卷中最为出类拔萃者,在整个复核过程中,并无任何徇私舞弊的迹象与证据。而那些落第的试卷,臣等秉持公正严谨的态度,逐一详查,发现它们或多或少都存在诸如观点偏颇,与圣贤之道相悖;论据不足,难以支撑论点;行文逻辑混乱,前后矛盾等问题,以这些问题来看,实在不具备进入殿试的资格。”
张信的话语落下,整个奉天殿先是陷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紧接着,大臣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如汹涌的潮水般涌起,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有的大臣微微皱眉,小声与身旁之人交换着看法;有的则面露惊讶之色,似乎对这个结果感到难以置信;还有的神色凝重,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意识到此事必将引发更为复杂的局面。
这个调查结论一经公布,就如同在原本就波涛汹涌、暗流涌动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颗威力巨大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惊涛骇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京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纷纷,茶馆酒肆里,更是人声鼎沸,众人都在热切地讨论着这一结果。
尤其是当这个消息传入北方考生的耳中时,仿佛是点燃了一桶早已堆满火药的桶,瞬间引发了一场巨大的爆炸。北方考生们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迅速聚集在一起,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那是一种被深深欺骗后的绝望与愤慨。人群中,一名身材魁梧壮硕的考生,满脸涨得通红,犹如熟透了的番茄,他挥舞着粗壮有力的手臂,大声吼道:“这绝不可能!这绝对是他们的阴谋!张信他本就是南方人,如今给出这样的结果,分明是与刘三吾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故意打压我们北方学子!他们怎能如此践踏我们多年的苦读与梦想!”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众人纷纷附和,情绪愈发激动,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有人挥舞着拳头,高声叫骂;有人满脸泪痕,哭诉着自己的不公;还有人振臂高呼“还我公道”的口号,声音响彻云霄,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天空。
朱雄英得知这一情况后,独自端坐在东宫那静谧的书房内。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他的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可他却浑然不觉。他眉头紧锁,两道浓眉几乎拧成了一个结,目光凝视着窗外那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色,眼中却毫无焦距,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此次科举风波的前因后果,以及如今这愈发复杂棘手的局面。他深知,事情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更加难以控制、更加复杂的方向狂奔而去。原本满心期待通过调查小组的复核能平息这场风波,让一切回归正轨,没想到却像是点燃了一串连环炸弹,引发了更大、更猛烈的质疑与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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