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他们留给你的。”半个时辰后,李元楠拿着一个小箱子,放到纳兰长秋床边:“这里面有一些田契,地契,房契,还有一些银两,银票,要的时候去钱庄换银两,他们说任由你去哪儿过都好,怎么过都好,田地房屋,留着年年收租子,往后日子过得也不会清苦。”
纳兰长秋闭着眼,一手撑着额头,并未开口。
霍家祖上也穷过,但姑父的祖父父亲那两辈便开始兴盛起来,到了姑父这辈,更有位极人臣的趋势,虽产业大多都在北边,却也留了些后手。
能攒下些东西也不足为奇,按老话说就是“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可如此之多,想想怕是远山表哥和远云表弟的媳妇本都在这儿,她一个别姓人,不该受这些的。
她连箱子都没打开,那封信里最后几页,该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你收起来吧…我,想再静一静……”
说完,她整理好衣衫,李元楠目不转金盯着,只恐某人会自暴自弃,愤而横刀架西去,香消玉殒的凄惨。
“你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我答应过她,就算是一个人,我也一定要好好活着,更别说现在不只有我一个。”纳兰长秋心里堵得慌,重舒一口气:“我出去走走,透透气,马上就回来,哦,对了,给我热点吃的,我饿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因着大伙儿南迁,往日宽阔的河面上变得很是拥挤,一艘船紧挨着一艘。
她站在月下风中,沉默不语,想遭了不测的他们,想如今忽而成了无根浮萍的自己。
“呀!”
“哗啦……”
一声女子吼叫伴随着落水之声,纳兰长秋猛然回神。
最近南迁的人多,广河上的船络绎不绝,有挨的近的还能扯上老半日,可到了三更半夜,大伙儿都会消停消停。
若有人于苍穹之上俯视广河,便能看到两岸各处码头,连绵不绝,南上北下。
她皱眉,赶忙取了灯笼在船边低头凝望,借着月光下朦胧夜色,水波荡漾,看的模糊,但能瞧真切是个人。
她回头刚想朝着里头喊,李元楠已经走了出来,似有察觉:“怎么回事?”
“下面掉了个人。”
“有人落水了,大家帮帮忙啊,有人落水了!”
两人赶忙找绳子,船上都会有备,甲板上的角落便有一捆,看着水里动静越来越小,纳兰长秋弯腰放下灯笼,拽着绳子一头直接跳入水中,李元楠吓得拽着绳子破口大骂。
将那人带到水面上,纳兰长秋任由她边咳边大口呼吸。
对面船上弯腰的人看她们都是男子打扮,瞧着各船上陆续有人出来瞧热闹,身后有人默不作声回里头找了把满箭的弩,还没拿出去就被一名妇人拦住,妇人压着声音道:“蠢货,众目睽睽,想死吗!”
在大景内,哪怕是寻常人家,也可持刀,剑,弓,箭,等等多种多样的利器,只要不是无事生非,伤人害命,依法,官府一概不管。
唯独弩箭和盔甲,却是自古朝廷明令禁止的,寻常人手里但凡有了,一经查实,便是大赦天下也难救,一律视为造反,人头落地倒算其次,就怕是要拖家带口,杀鸡儆猴啊。
不管是常相见的手足叔伯,亦或十几年未曾谋面的远亲,都得连累着被送去西天如来处,无论是否知情。
即便被差役押在刑场上多么的雀跃欢喜,最终也只能满眼感激,无需申辩,顶多含恨而终前仰望苍穹,万分感激道一声:“天呐有亲如此真真他娘的三十生有幸啊谢天谢地谢谢你娘的祖宗十八代!”
“只要不在我手里,谁能证明是我的!”另一人放下东西开始蒙面,决绝道:“那东西不在我们手里,那就沉水里,永远都别见天日!”
“姑娘抓稳了!”
意识清醒些的女子抓着纳兰长秋死死不放,纳兰长秋看着几层楼高的船,心想,如今要爬上去可太难了。
“小心上面有弩!”
李元楠一边说着,一边固定好绳子,借力与其他护卫跳了过去,一阵鸡飞狗跳。
纳兰长秋抓着绳子,带着那女子游到了对面船的旁边,喘息间听到利箭落水之声。
带着一人浮在水上着实太费力气,没过多久,她便有些支持不住,仰头不断喘息着,一边拽绳子递给她:“快,多绕几圈,快点……多绕几圈,留,留一段到我手上……”
女子默不作声,浮在她后背将绳子一圈一圈绕在自己和她身上,将那一段交到她手上,她用手臂绕了几圈,直将绳子绕的紧了不能再紧。
“你待会儿抱紧点!”
女子不言,将她抱得紧的不能再紧,她用力拽,没一会儿又到了跳下来的船下面,咬着牙喘着粗气往上爬,绳子因为这巨大的力道越缩越紧,带着她们在水上慢悠悠转。
“姑娘,我带你荡秋千!”纳兰长秋说着,开始晃啊晃,一下踢自己这边的船,一下又踢背后那条船,边踢边拽绳子,在水上晃荡着来回蹬了几下,不知不觉竟快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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