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年 2 月的北平,寒风依旧凛冽,南门大街上,正月里的北风如同凶猛的野兽,卷着碎雪粒子横冲直撞,把徐慧真贴在酒馆门框上的红纸春联刮得哗啦作响。那春联上的字迹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翻身不忘共产党” 的横批被风掀起了一角,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刚刚经历的巨变。
徐慧真裹紧身上的棉袄,踮起脚尖,用手中的浆糊仔细地修补着春联。她一边忙活,一边转头冲屋里喊:“杨婶,把地窖里最后那半袋白面拎上来吧,今儿破五呢,咱得吃顿饺子。虽说日子紧巴,可这年俗不能丢!”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期盼,眼神里却夹杂着一些狡黠。
“哎呦我的徐掌柜唉,” 杨婶从酒馆灶房探出脑袋,她的棉帽子上还沾着灶灰,脸上满是无奈,“您当这是去年呢?一个多月没出门了,地窖里耗子都快饿哭了。别说半袋白面,半袋麸子都找不出来咯!” 杨婶的话里带着几分调侃,却也大声道出了家中粮食紧缺的现状。
就在这时,李天佑蹬着一辆装满柴火的三轮车回来了。寒风把他的脸吹得通红,眉毛和帽子上也落满了雪花。他熟练地将车径直骑到后院,迅速把上头掩人耳目的柴火搬下来。只见车斗底下露出整袋的白面、冻得硬邦邦的冻肉,还有一捆用草绳捆着的冻带鱼。他顾不上休息,赶忙将这些东西搬到地窖里。
秦淮如正坐在屋檐下,借着光线给二丫补棉袄。她眼尖,瞥见李天佑忙碌的身影,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凑过来压低嗓子说道:“作死呢!军管会刚挨家挨户通知要严查囤积,慧真姐才把东西都藏到了新挖的密室里...... 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眼神里满是焦急。
“那明面上也不能一点都没有啊,” 李天佑一边摆放东西,一边解释道,“再说了咱家人口多,这点东西没几日就吃完了。我拿回来的时候很小心,特意选了人少的巷子走,没人看见,不打眼的。总不能让孩子们饿着肚子过年吧。”
自打解放军入了城,第一时间就公布了 “约法八章”,大街小巷都张贴着醒目的告示。告示上明确写着保护私营工商业合法经营,扶持私营企业复工,还详细列出了各项政策。这让不少商户心里有了底,却又不敢轻易放开手脚。
今儿大年初五,按照老北平的规矩,是 “破五” 的日子,也是商家开市的好时候。南门大街上的店老板们个个都有眼力见,纷纷积极响应政府号召,开门营业。
可走进店里一看,货架上要么摆着下等的残次品,要么就挂着 “缺货” 的牌子,即便有货,也是限购。大家都在暗中观望军管会的态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犯了新规矩。
四季鲜和酒馆也顺应形势开业了。曾经摆满反季菜的货架如今空空荡荡,要是有客人问起,伙计们就会义愤填膺地说:“狗日的国党不干人事,断人财路,把咱们的货源都给毁了!”
而酒馆也暂停了早餐的售卖,徐慧真逢人就说:“街面上闹粮荒呢,哪有粮食往外卖呀!” 曾经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的何雨柱,也收拾行囊,回了丰泽园当学徒,临走时还念叨着:“等粮食充足了,我再回来给大伙露一手!”
“各家派代表来领年货,解放军同志给大家送温暖啦!” 军管会同志们带着北方汉子特有的爽朗嗓音,穿透呼啸的北风,在南门大街上回荡。声音里满是热情,仿佛能融化这腊月的冰雪。
李天佑立刻放下手中的擀面杖,透过结着冰花的窗棂朝外张望。只见昏黄的路灯下,几个戴着红星帽徽的解放军战士,正推着满载物资的板车,军大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板车上整齐码着麻布袋、竹筐,还有印着俄文的铁皮箱子,每一样都裹着层薄薄的雪霜。
“快去排队!” 徐慧真一把扯下围裙,“天佑,你腿脚快,你先去。记得别挤,听军管会同志安排。”
不一会儿,南门大街就排起了蜿蜒的长龙。队伍里有裹着旧棉袄的老人,有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像小石头这样踮着脚张望的孩童。大家呵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成细小的冰晶,却挡不住脸上的笑意。不时有人交头接耳:“听说解放军从天津卫运来不少物资......”“可不是,昨儿张记杂货铺还领了煤油”。
最先回来的蔡全无顶着一头雪花,扛着半麻袋东西挤开酒馆的门:“五斤高粱米、两捆大葱,还有......”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红纸包,粗粝的手指被冻得通红,“这劳什子‘革命糖果’,说是苏联老大哥送的。” 红纸包边角已经磨得发毛,隐约透出里面深褐色糖块的轮廓。
小石头眼疾手快,抢过一块就往嘴里塞。可刚嚼两下,就皱着眉头吐出来:“呸,比天佑哥给的巧克力差远了!又苦又涩,像嚼树皮!” 孩子清脆的童音在屋里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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