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丹阁的山门，隐匿在赤荒山脉深处。
青石台阶上，此刻正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少年，他们怀揣着各自的梦想，渴望能在玄丹阁中寻得一丝机缘。
沐云澈身处其中，手中紧紧攥着林晚交给他的青铜令牌，粗麻制成的衣领早已被汗水浸湿，硬邦邦地贴着脖颈，十分难受。
在他前头，有个身形肥胖的少年，不停地用手抹着脖子上流淌而下的油汗，腰间别着的药铲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在嘈杂的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兀。
“第两百三十七号！”执事弟子的叫喊声穿透了人群的喧闹。
此时的沐云澈，正出神地盯着脚边的一群蚂蚁。
这些黑色的小生灵排着整齐的队伍，匆匆忙忙地往石缝里钻，小小的背上，艰难地驮着不知名的草药碎屑。
沐云澈看着它们，思绪万千。
对于白璃和小妹的思念也愈演愈烈，可现在的他却无能为力，只想着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早日回到她们身边。
曾经的自己还是太自负了，从剑狱出来之后，无论是妹妹沐清雪，还是花黎洛、白璃，自己依赖她们太多，如果没有她们，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
无非就是一个带着混沌剑骨的纨绔子弟罢了！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自己成为她们的依靠！”沐云澈暗自发誓道。
“姓名？”执事弟子继续问道，手中的毛笔在名册上悬着，随时准备记录。
“陈二狗。”前头那个身形瘦猴般的少年，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回答道。
执事弟子闻言，笔尖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地说道：“说真名。”
瘦猴少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活像个熟透了的猪肝，他的袖口微微抖动，悄然滑出一小块灵石，递向前去，陪着笑说：“家里说贱名好养，您看……”
然而，那灵石刚离开袖口，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截住。
身着绛紫长袍的执事长老出现在台阶之上，他两指轻轻一拈，就将那块灵石稳稳地夹在指间。
“玄丹阁可不缺这点孝敬。”
长老缓缓开口，袖口绣着的七叶青藤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他说话时，眼尾余光扫过面前的人群，威严的目光让众人都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下一个。”
沐云澈见状，赶忙上前，把手中的令牌递过去。
执事长老接过令牌，在掌心轻轻转了个圈，多看了沐云澈一眼，略带疑惑地问道：“沐云澈？这姓氏倒是少见。”
沐云澈微微垂着眼帘，恭敬地回答：“家母姓沐。”
晨雾漫过台阶，远处丹房里飘来的药香中，隐隐夹杂着一丝焦苦味。
考核的试炼场中，整整齐齐地摆着上百口陶炉，每口炉前都端端正正地搁着三株枯黄的凤尾草。
那些凤尾草，叶片枯黄卷曲，毫无生机，一看就是品质极差的药材。
执事弟子高高举起铜锣，猛地敲响，清脆的锣声在空气中回荡。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一个麻脸少年吓得不轻，竟然直接尿了裤子，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限时半柱香，炼出清心散。”
执事弟子大声宣布考核规则。
沐云澈走上前，伸手轻轻摩挲着面前陶炉炉壁上的裂痕，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最劣等的陶炉，材质粗糙，火候稍大就有炸膛的危险，他又伸手抓起一株凤尾草，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脸色愈发难看。
凤尾草根茎早已发霉，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腐味，叶片也被虫蛀得千疮百孔，很明显是药铺里扫出来的陈年废料，拿这种药材来炼制清心散，难度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左侧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炸炉声，紧接着，滚滚黑烟升腾而起，一个浑身着火的人影从烟雾中冲了出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执事弟子眼疾手快，迅速舀起一瓢寒泉水泼了过去，那人的惨叫声这才停止。
沐云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炉底，指腹抹过，沾上了一层滑腻的松脂，想必是之前炸炉时溅过来的。
沐云澈屈指，轻轻叩击炉身，发出“三长两短”的声响。
这是他从前在沐家丹房偷学来的辨炉之法，通过听炉身发出的回音，判断炉子的状况。
然而，此时炉身传来的回音沉闷无比，就像是塞了一团厚厚的棉花，让他心里一沉。
仔细查看后，他发现炉膛内壁有多处修补的痕迹，显然这炉子已经历经了十几任主人的使用。
沐云澈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掌心缓缓腾起一簇豆大的火苗，以他目前炼气三层的灵力，也只够维持这样微弱的火势，而且稍不注意，这火苗就可能熄灭。
沐云澈眉头紧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正努力控制着火苗时，丹田里那缕混沌之气却突然像是一条活跃的游鱼，猛地窜了出来，在他的经脉里快速地打了个转。
刹那间，原本的火苗“噗”的一声，竟然变成了黑白两色。
黑白火焰不受控制地舔舐着炉壁，瞬间就将残留的松脂烧成了青烟。
沐云澈心中大骇，忙收敛心神，试图控制这诡异的火焰。
好在黑白火焰渐渐听从了他的指挥，缩成针尖大小，顺着凤尾草的叶脉缓缓游走。
随着火焰的淬炼，药香渐渐从炉中溢出，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让沐云澈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右侧传来一阵惊呼声。
沐云澈转头望去，只见一位锦衣少年掌心稳稳地托着一团碧绿的药液。
药液清透纯净，散发出的药香清冽如泉，令人心旷神怡。
执事长老见状，微微颔首，开口问道：“木灵根？”
锦衣少年赶忙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地回答：“回长老，乙等中品。”他躬身时，腰间佩戴的玉佩轻轻撞在丹炉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作响，在这紧张的考核氛围中，显得格外醒目。
沐云澈这边，情况却不太乐观。他的陶炉突然发出“噼里啪啦”的皲裂声。
混沌之火实在太过霸道，这破旧的陶炉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熬炼。
沐云澈心急如焚，来不及多想，他并指如刀，猛地切向炉耳，只听“轰”的一声，半截炉身轰然炸裂。
滚烫的药液泼洒在他的袖口，瞬间烫出一串水泡，沐云澈心中暗道：“这破身体，怎么这点防御力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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