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散脉聚元神涣散
七月的杭城,仿佛被放进了巨大的蒸笼。烈日高悬,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烤得地面发烫,连空气都扭曲起来,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热浪。济世堂中医馆内,空调发出微弱的嗡鸣,在这酷热的侵袭下,这点凉意不过是杯水车薪。苏怀瑾端坐在诊桌前,目光紧锁挂号系统,一条新信息映入眼帘:林曼青,女,23岁,主诉:持续性情绪低落伴失眠三月余。她下意识地捻了捻白大褂袖口,那里还残留着血余炭粉末。不久前,李美娟崩漏急症的抢救场景仍历历在目,抢救室地砖上暗红的血印,无声地诉说着那场争分夺秒的较量。
“下一位!”护士小唐探进脑袋,脸上挂着好奇的神情,小声说道:“苏大夫,候诊区那个姑娘都画了半小时素描本了,谁跟她搭话都不理,就自顾自地画。”
“让她进来时带上速写本。”苏怀瑾一边吩咐,一边翻开《脉经》,手指在“散脉”条目上停顿片刻。她暗自思忖,这姑娘的症状,说不定和散脉脱不了干系。正想着,诊室的门轴“吱呀”作响,一股浓烈的佛手柑与檀香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仿佛把灵隐寺清晨缭绕的香火味一股脑儿带了进来。
林曼青走进诊室,整个人缩在诊疗椅上,黑色卫衣的兜帽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她手腕上缠着七八圈星月菩提手串,随着身体的细微动作,珠子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林曼青的母亲紧随其后,手中拎着爱马仕鳄鱼皮包,身着香奈儿套装,浑身散发着高傲的气质。“阿拉青青可是在巴黎美院拿过奖的!”她操着地道的上海腔,时不时夹杂几个法语单词,“侬晓得伐,现在连支铅笔都拿不稳,整天唉声叹气,这可如何是好!”
“让我搭个脉。”苏怀瑾打断林母的话。她伸出三指,轻轻搭在林曼青的手腕上。刹那间,苏怀瑾瞳孔微微收缩,这脉象柔弱无力,像揉碎的柳絮四处飘散,左寸处更是涣散,仿佛春日里随波逐流的杨花。她不经意间瞥见女孩膝头的速写本,上面层层叠叠的破碎曼陀罗图案映入眼帘,线条在花瓣第七重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截断。
“每夜直播带货到凌晨三点。”林母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印着缅甸文的药盒,“吃这个进口抗抑郁药都三个月了,一盒三千块呢!只要能治好青青,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老陈抱着煎药壶路过,听到这话,顺手拿起扫码枪对着药盒一扫:“缅甸产的氟西汀?这药在国内都没批文,来路不明,说不定有大问题!”老陈的话还没说完,林曼青突然像失控的野兽,抽搐着抓起美工刀,狠狠朝自己腕上划去。刀锋与菩提子手串碰撞,溅出点点火星,场面惊心动魄。
“按住她曲池穴!”苏怀瑾大喊一声,迅速抄起备用的炒麦芽,往女孩人中穴涂抹。刹那间,诊室里弥漫着浓郁的麦香,林曼青的挣扎逐渐减弱,腕间沁出的血珠在卫衣上晕染开来,宛如一朵朵盛开的墨梅。
护士小唐手脚麻利地包扎伤口,苏怀瑾已经写下处方:“甘麦大枣汤合定志丸,小麦要用淮北产的浮小麦,甘草必须蜜炙过。”她转头看向林母,神色严肃,竖起三根手指:“记住三不做——不许擅自停西药,不许逼她直播,不许去缅北那个‘健康大使’的线下活动。”
“医生,侬怎么知道……”林母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鳄鱼皮包“啪”地掉在地上。苏怀瑾没有回应,而是点开患者手机里关注的直播间。画面中,戴孔雀面具的主播正在播放《梅花三弄》,背景墙上挂着一幅色彩斑斓的曼陀罗唐卡,散发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治疗室里,艾绒的焦香缓缓飘来。老陈一边给林曼青百会穴贴上王不留行籽,一边笑着说:“这压豆疗法得配点音乐,我给您放段……”话还没说完,诊室里的智能音箱突然自动播放《梅花三弄》,音量大得震耳欲聋。林曼青瞳孔骤然紧缩,指甲在诊疗床上抓出五道深深的白痕,整个人陷入极度恐惧之中。
“快关掉!”苏怀瑾反应迅速,抄起银针,精准无误地扎入神门穴,“这是有人在远程操控智能家居!”她盯着音箱闪烁的蓝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想起上周接诊的三个类似病例,症状竟如出一辙,难道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药房里,张伯戴着老花镜,一丝不苟地称量药材:“淮小麦30克,炙甘草9克,大枣得掰开去核……”突然,他抽了抽鼻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谁在煎远志?这味道不对劲,是硫磺熏过的!”
后院晒药场瞬间乱作一团,鸡飞狗跳。药工小赵举着刚到的快递箱,满脸委屈地辩解:“这是云缅边境发的货,说是道地远志,我真不知道有问题啊!”张伯捏碎药材,放在鼻尖一闻,二话不说,抄起电话就打给食药监:“举报!又是境外走私的硫磺熏蒸饮片!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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