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人背时了,诸事不顺——青鸾这两日,先是因为帮萧绎说情得罪了掌珠,然后又是不留神讲出了真相把江无畏给恶心到病了,而且这还不算的,徐府那边又派人来,说自从上次她对番十一郎用了迷香逼供之后,他就有点心神恍惚,一直处于不正常的状态当中。
青鸾本来不信,她用的迷香,其实也没什么格外特别的,只是多加了一两味来自波斯和大食的香料——因为番十一郎到底不是中原人,要他开口回忆从前的往事,总要有他记忆里就熟悉的气息,否则,很难成事。
可是没想到,等见到他人了,她自己也不由怔住了?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真的失手了?把好端端的一个大食王子,给弄的成了半个疯子?
可怜负责看守此处的狱头,就两日不见,他似乎已经把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给全耙光了。这会儿只能亮着半个光头,还带着个漆纱盖帽,不伦不类的跟青鸾抱怨:“您瞧他,自打那回您走了之后,他醒过来就直嚷着要画画,然后抱着这支笔,硬是把笔头都磨秃了,也没见他画出个鬼来。”
“人当然画不出鬼来,要画出来了,你们也没命了。”
青鸾瞥了狱头一眼,有意把声音压低说的怪渗人的。等他悻悻退下之后,才推门进去。
一眼看见番十一郎果然歪歪斜斜的坐在石凳前,手里举着那支已经被他蹂躏的劈叉成了一圈飞毛的狼毫,正在昏暗的灯下十分认真的画着鬼画符,不由暗暗叹口气,心里道了一句,真是造孽。
可她还得收拾好这个烂摊子,要不然,没法跟徐老夫人交待。毕竟,一个正常的大食王子,跟一个脑子抽风的大食王子,那区别还是很大的。
按照惯常的做法,要是一个人因为幻香而走了神魂,那么补救的法子,就是再用幻香,让他找回神魂。
青鸾不得不费了老大一番功夫,再跟这个番十一郎来了一番半梦半醒之中的交谈。
可是这回,番十一郎的举动让人有些费解。
他先是画了一张很美的女子的画像,青鸾凑近一看——顿时疑惑不已。画上的女子美若天仙,他下笔如有神,那么之前为什么会画出那样的糟粕来?可是下一刻,番十一郎又疯癫发作,一笔重重的浓墨,将美人涂成了个门神。青鸾一时手差,气得差点端起砚台朝他脸上泼过去。
到底忍耐下来,不过一肚子邪火。接着再问,他又说起三公主来。
青鸾原本就怀疑长公主和三公主姐妹在番十一郎身上做了手脚,否则何至于刚好就在大食来使到达之前弄出那样的人命案子?她便诱他说出樊姬被杀的真相,番十一郎摇头:“我没有杀人,三公主事先也没有告诉我会有这样一出。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表演完后就下去休息了,后来那个樊姬到底是怎么死的,谁杀了她,我根本就完全不知情。”
“那你当日表演的节目,可是三公主定的?”
“是,当日去长公主府上,要演那些曲目,三公主事先有过目——但是刀下美人这个,只是有列在单子里,不一定要演的。当时我还因为看着现场气氛不太好,便想用一个节目换下来。但长公主一定要看,我就没有办法了。”
青鸾点头,看来是长公主先一步摸清了番十一郎的身为,然后瞒着妹妹拿她的伶人做了棋子。这样一来,再回想事发之后,长公主和三公主姐妹之间那些微妙的眼神和言语上的冲突,于是对上了六七成。
“那你之前跟长公主见过几次?她有没有对你有什么格外的举动?”
番十一郎摇头:“没有,我之前从来没见过长公主。她每次都是派人来传三公主去她府里,并不会亲自来三公主府上。”
本来这一问一答,全部都对的上。但青鸾忽然起了疑心,番十一郎才刚的答案并不是冲口而出,而是稍微停留了一下,似乎有仓促的思考过——于是心内冷笑一声,起身道:“不论如何,萧家这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人。斩草除根,都不能留。”
番十一郎显然有些焦急,他先前还茫然无所凝聚的眼神骤然掠过惊讶的神色,然后青鸾回转身,朝他用波斯梵文道:“你这么能演戏,我就配合你。来,看你还想演什么,但说无妨。”
番十一郎便知道自己是被拆穿识破了,也用梵文回道:“我没有恶意,但是我相信三公主,她不会害我。”
青鸾冷笑:“你凭什么相信她?她跟长公主可是亲姐妹,你算她什么人?”
番十一郎沉默了片刻,仍是摇头:“我来建康之后,遇到的最好的朋友就是她。总之除非我亲眼看见她要害我,或者她亲口承认,否则,我绝不相信。”
“那随便你——”青鸾说完,拿起那张已经被他涂鸦的不成样子的画像就要走。番十一郎急了,追问她:“你要这画像做什么?我都已经把她涂抹的难以辨认了。”
“要是我没猜错,你刚才画的这个女子,的确是你的母亲。而长公主为什么要将杀害樊姬的罪名嫁祸给你?——显然,她已经预先知道了你大食王子的身份。所以,如果你现在不是在这里,而是落到她手里的话,我想,你母亲的身份,只怕早就已经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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