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又跟青鸾对视了一眼,自然,这会儿两人都想到了,谢同裳会说的秘密,是跟豫章王萧赞的身世有关的。
可是掌珠不明白,为什么谢同裳要将这样的秘密告诉自己?
但青鸾心里是有数的,她示意掌珠不要打断谢王妃的话,耐心听她说完。
谢同裳微微一笑,伸手掠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鬓角线,她洁白细腻的手腕拂过耳间,举止形容皆是雅致而典范的淑女仪态。
“其实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有关于王爷身世的传言,是从我嫁进来之后不久,就开始流传起来的。起初的时候淑仪也不信,还跟我说这些没影子的事情,改日若有了眉目,一定要诛那造谣滋事的长舌妇的九族。那时候我还是新妇,每隔三日必定要进宫一趟,在宫中侍奉淑仪半日,才会回去王府。那时候,淑仪待我也好,的确是亲厚如女儿一般的对待,几乎无话不说。”
掌珠点点头,也想了一下,附和道:“是,那时候淑仪逢人便夸姐姐孝顺有涵养,性情温柔又会理事,说豫章王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谢同裳继而一声惨笑:“是啊,可是那个流言也就是从那时候传出来的。起初我还不知道轻重,只觉得十分荒谬。但是后来有一次,我从丁贵嫔娘娘宫中出来,再去给淑仪请安,就正好撞见她跟王爷在说话。当时隔得远,他们母子两到底再说什么我没有听真切,只是其中有一句是关于我的——”
谢同裳停顿片刻,看她很努力的咽了一口气下去,才总算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可见心中的伤痕到现在依然触目惊心。
“当时淑仪说的是,怎么会有这样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真是瞎了她的眼!王爷脸上似乎也很是恼火,回道,那就不必留着她在王府里面了,我来处置她便好。我当时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害怕,总觉得他们母子二人当时议论的就是我,可是我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呀?一向待我都很亲厚的淑仪和王爷,他们怎么会这么说我?于是就想走过去问清楚。谁知道这一急一气之下,我没走几步路就眼前一黑。再醒过来的时候,王爷守在我身边,告诉我说,我怀了身孕——现在想来,原来救了我一命,让我多活了这几年的,居然是我的孩子……”
掌珠有些茫然的摇头:“可是豫章王应该知道,母子连心同体的道理。他既然当日因为你怀孕而原谅了那些不知所以的流言,又怎么会事后再来追究?更何况,小世子又如此的聪明可爱。“
提到孩子,谢同裳又禁不住落下泪来:“那是因为——现在我已经成了他们母子的弃子了。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们就商议好了,等我生下孩子之后,他们就不回容我继续活着。更何况,如今王爷心里只有田侧妃,她是淑仪娘家的外甥女,我有孕之后淑仪就开口迎了她进来。王爷他许久没有来过我屋里了,就连见着孩子也是漠不关心的样子。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认定那流言跟我有关,可是我连个替自己辩白的机会都没有。掌珠,我心里太恨了——这母子两真是无情无义,心如蛇蝎。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我死了之后,我的孩子会得不到善待……”
谢同裳真是能哭,掌珠简直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哭成这样样子。要怎么说呢,她瘦弱的一具身躯内,似乎盈盈都是流不尽的泪水。你眼见她哭了一阵子,声嘶力竭之后收住了,手帕也被打湿透了,过一会,她又能再来一轮。如此周而复始,掌珠都不由开始纳闷了,她到底带了多少条帕子?
青鸾觉得谢王妃这样光顾着哭也不是个事,想起来先前进屋时还看见她身边的乳母,便灵活一动,劝道:“王妃,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您要为小世子着想,就要先安排好他的一应事项。再则,天无绝人之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呀。”
谢同裳听她这么一劝,好像立即就明白了。在她心里,眼前这位女史可是了不得的人,居然三言两语就点出了自己看了无数名医都好不了的病症的由来,于是收住眼泪连连点头,道:“是,看我真是糊涂了。掌珠,我先前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我是活不长的人,趁着我还有口气在,得让孩子先拜你做了干娘——求你别拒绝我,我平日里也没什么闺中好友,出嫁之后就一门心思侍奉婆母和夫君,所以事到临头,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你。我求你看顾一下我的孩子,日后若是他长大成人,你千万不要告诉他这些真相。”
谢同裳说完,便从广袖中取出厚厚的一摞契书出来。她二话不说就往掌珠手里塞,吓得掌珠连忙伸手来推。这一推搡之下,契书四散落下,青鸾弯腰捡起来的时候看了其中的一张——竟然是谢同裳名下的绸缎庄,又再看另外的一张,啧啧,也是一处挺大的庄子,里头田地就已经上百顷了,更不消说里头养着的那些佃户和家生子奴才。
看来,谢王妃这是打算托孤?——可是,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掌珠这么一个怎么看怎么不着调的妯娌,这举动实在也是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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