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珠本草记
下卷
第五卷 汴梁梳典籍 辨证释疑云
嘉佑四年冬,汴梁雪花纷飞,集贤院藏书阁内却暖意融融。苏颂风尘仆仆返回京城,行囊中装满了三州的手札、图谱与药样,还有一沓厚厚的民间病案。他未及休整,便一头扎进藏书阁,将《神农本草经》《唐本草》《千金方》等典籍尽数取出,与沿途收集的民间记录逐一比对,欲为百蕊草梳理出一条清晰的传承脉络。
阁内烛火通明,苏颂伏案疾书,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旧籍中对百蕊草的记载多零散模糊,《唐本草》仅言“百乳草,味辛,性凉,主喉痹”,却未提及归经与配伍;《千金方》偶有应用案例,却未明确产地与采收时节。更令他困惑的是,有典籍将百蕊草与瓦松混为一谈,称“百蕊草即瓦松之生于地者”,这与他在剑州见到的百蕊草形态虽有相似,药性却大相径庭——瓦松性酸苦,主清热解毒、止血敛疮,而百蕊草辛甘微寒,兼具清肺、补肾、利咽之效,绝非一物。
“本草之道,贵在辨证。”苏颂喃喃自语,取出三州的百蕊草药样,置于案上仔细比对:河中府的百蕊草茎叶纤细,药性温润,宜治小儿轻症;秦州的草叶厚实,清热之力尤强,适用于外感热病;剑州的根茎粗壮,补肾涩精之效最着,宜治虚劳之证。他结合中医“因地制宜”理论,在札记中写道:“百蕊草性微寒,味辛甘,归肺、肾、胃经。生于河中府者,得水土温润之气,药性平和;生于秦州者,受风沙磨砺之性,清热力胜;生于剑州者,吸崖壁灵秀之精,补肾功优。虽产地有异,其核心功效不离‘清、润、补’三字,辨证施用,方得其妙。”
恰在此时,集贤院同僚、着名医家林亿前来探望,见苏颂案头堆满资料,打趣道:“子容兄(苏颂字)此番游历归来,倒成了‘百蕊草专研’了。只是这民间草药,登得大雅之堂吗?”苏颂闻言,并未动怒,反而取出秦州军营的病案,说道:“德夫(林亿字)请看,秦州边境疫病,百蕊草配伍荆芥、防风,三日便解‘寒包火’之证,救了数百士兵性命。民间实践绝非虚妄,只是未曾被典籍系统梳理罢了。”
林亿翻阅病案,又细看百蕊草图谱,沉吟道:“我曾诊治一位温病后期的患者,高热退去后,持续低热、口干咽燥、心烦失眠,用滋阴清热之药效果不佳。若按子容兄所言,百蕊草兼具清热与滋润之效,或许可一试?”苏颂眼前一亮,连忙说道:“正是!此证乃温病后期,余热未清,肾阴已伤,百蕊草辛凉清热而不伤阴,甘润生津而不滋腻,配伍生地、麦冬、地骨皮,定能见效。”
三日后,林亿兴冲冲前来告知:“子容兄果然高见!那患者服用方剂三剂后,低热即退,口干心烦之症也大为缓解,再服五剂便痊愈了。我已将此案记录下来,附于你那百蕊草札记之后。”苏颂接过林亿的病案,只见上面详细记载:“患者张某,男,四十有二,温病后期,低热不退(体温37.8℃),舌红少苔,脉细数。予百蕊草五钱、生地四钱、麦冬三钱、地骨皮三钱,水煎服,每日一剂。三剂后体温正常,诸症减轻,续服五剂而愈。”苏颂心中感慨,民间智慧与典籍理论的碰撞,竟能生出如此奇妙的疗效,更坚定了他将百蕊草详录于《本草图经》的决心。
此后数月,苏颂每日埋首于典籍与手札之间,逐一厘清百蕊草的性味归经、配伍禁忌、采收储存之法,将不同地域的用法、各类病案分门别类,编撰成系统的条目。他还特意绘制了一套完整的百蕊草图谱,从幼苗到成熟植株,从根茎到花蕊,标注清晰,旁附产地、药性说明,力求让后世医者一目了然。
第六卷 朝堂辩真伪 病案证真机
嘉佑五年春,《本草图经》编撰初具规模,苏颂将百蕊草的相关记载呈于崇文院,请求组织朝臣与医家审议。不料,此举却引发了一场不小的争议。以礼部尚书王拱辰为首的保守派认为,民间草药未经典籍印证,贸然载入官修本草,恐误导后世,主张删去百蕊草的条目。
“苏大人遍历乡野,收集民间偏方,精神可嘉,”王拱辰立于朝堂之上,语气带着几分轻蔑,“但本草乃医家圣典,岂能容乡野草木随意混入?百蕊草之名,古籍所载寥寥,其药性真假难辨,若载入《本草图经》,他日医者误用,谁来担责?”
苏颂从容出列,拱手道:“王大人此言差矣。本草之根,在于民间实践。神农尝百草,非为典籍而尝,实为救民而尝;历代医家着书,亦多源于临床实践。百蕊草虽古籍记载简略,但臣亲赴河中府、秦州、剑州三地,走访百余位医者、药农,收集病案五十余则,亲见其疗疾之效,绝非虚妄。”
说罢,苏颂取出一卷病案,高声诵读:“秦州边军李某,外感风寒,内蕴肺热,恶寒发热,咽喉肿痛,呼吸困难。用百蕊草四钱、荆芥三钱、金银花五钱、连翘三钱煎服,一剂汗出热退,二剂咽喉肿痛缓解,三剂痊愈。此乃臣亲见之案,有军营医官、士兵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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