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格局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门半敞着,办公室的木门早已腐朽变形,月光从阳台的破窗斜斜地照进来,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警官正揪着王伍德的衣领逼问名单在哪,后者却像筛糠似的发抖,眼珠子不停地往阴影处乱瞟。
“嘶——”江余一瘸一拐地爬着楼梯,膝盖传来的刺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老刀回头瞥了一眼,骂骂咧咧地伸出胳膊:“兔崽子,等会逃命时看你怎么跑!”说罢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架了起来,轻轻松松,直接逮着他往楼上走。
降鬼师们聚集在走廊中央,与翻箱倒柜的警察们泾渭分明。
屠夫握着他的短斧,鼻翼微微抽动:“这地方的怨气…浓得能滴出血来。”
“那小子已经到了。”老刀与他们汇合,金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么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亮出兵器。
有人忍不住问:“老刀,你的‘金睛’也看不见他?”
老刀沉默地摇头,指节捏得发白——究竟是时降停的道行太深,还是他的眼睛……
“把武器放下!”突然一声暴喝炸响,几个警察如临大敌地举枪对准他们。
原来降鬼师们掏兵器的动作被当成了威胁。
“关你们屁事!我们可是大名鼎鼎的——”一个年轻降鬼师早就与警方积怨已久,此刻挥舞着匕首就要上前,被老刀一脚重重踹翻。
这都不像恐怖分子,那谁像?
“误会误会!”老刀搓着手赔笑,直接把夺来的匕首往腰间一别,“我们就是…想切个香肠当宵夜。”
江余扶额——这借口烂得连鬼都不信。
眼瞅着越来越多的警方围了过来。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阵刺骨的阴风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窗户玻璃“哗啦”炸裂,狂风卷着碎玻璃和尘土在走廊里横冲直撞。
“准备战斗!”老刀的吼声穿透狂风,“他来了——!”
江余心头一紧,迅速调整姿态,左手从衣兜里精准夹出一张黄符纸,右手同时探入背包,五指紧紧扣住了鞭柄。
时降停要来了吗……他要来了吗!
“呼——!”阴风骤然席卷而来,地面尘土飞扬,形成一片灰蒙蒙的雾障。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在狂风中踉跄后退。
降鬼师们被迫挤作一团,交流全靠嘶吼。
“就会吹阴风!连面都不敢露!怂鬼!!”一个络腮胡降鬼师怒吼道,话音未落就被灌了满嘴沙尘,“呸呸!有胆量你出来——呸呸呸!”
不仅没叫嚣成功,还吃了一嘴沙子,简直得不偿失。
江余在众人中体格最为单薄,双臂交叉挡在面前,仍被狂风吹得连连后退。
视野全被迷沙遮蔽,刚想开口又被灌了一嘴灰尘,简直苦不堪言。突然,他的后背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是一扇已经碎裂的窗户!
“啊!”青年单薄的身体向后折成惊险的弧度,发梢已经垂向二楼外的虚空。
“老刀——唔!”他刚要呼救,一块不知从哪飞来的脏抹布精准地糊在了他嘴上。狂风仍在肆虐,似乎铁了心要把他推出窗外。
其他人都在抵抗强风,哪里有人能注意到江余?
就在坠楼前夕,千钧一发之际,肆虐的妖风毫无预兆地停了。
就像是开了个恶劣的玩笑。
江余以近乎折断的姿势悬在窗边,腰部硬生生卡在窗框上,月光轻柔倾泻而下,将他的睫毛染成银白色。
被迫仰头正视黑木森林的夜空。
繁星如钻,银河倾泻,美得让人屏息。
在这生死关头,他竟不合时宜地想着:这景色…真美啊。
不知怎得,心中竟然升起了可笑的想法。
时降停闹这一出,不会就想让他看看现在的景色吧?
“你小子不要命了?!愣什么呢!”老刀粗粝的大手一把将发呆的他拽了回来。
江余趴在窗边干呕,吐出一嘴沙土。其他人也都灰头土脸,像是刚从沙暴里爬出来。
警方已经被吹懵了,咋,这是自然现象吗?
而降鬼师们已经迅速结阵,各式法器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严阵以待。
“嘶啦!”血红长刀割破裹布,煞气瞬间翻涌而起,老刀握紧长刀。
准备好迎接下一轮恐怖袭击!
……
死寂。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了,预想中的袭击却迟迟未至。
啥都没出现,似是就吹个风玩玩。
“混账东西!”老刀额头青筋暴起,手中大刀嗡嗡震颤。
他什么时候被这么戏耍过?往常遇到鬼祟,都是一刀了事,今日却被个年轻的小鬼耍得团团转!
江余扶着墙,后腰传来阵阵钝痛。不用看也知道,刚才那一下撞击定是留下了大片的淤青。他咬着牙,揉了揉痛处,再次在内心怨骂时降停。
五分钟过去了,死寂依旧笼罩着整个二楼。
老刀突然靠近江余,低声询问:“小子。”
“你最清楚那混账东西的脾性。要是他已经在这儿了,你觉得他会藏在哪儿?”
江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是啊,没人比他更了解时降停了。
那个曾经和他朝夕相处的人,如今却成了最危险的敌人。
黑暗像是有生命般在四周蠕动,墙角处的阴影浓得化不开,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出来什么可怖的东西。
江余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时降停根本不需要躲藏。
他的性格,不允许他藏匿在阴影下不敢现身。
他可能……正附在人身上。
这个认知让江余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和所有人拉开了距离。手指悄悄摸上了腰间的符纸,指腹能感受到黄纸上朱砂纹路的凸起。
李警官正在检查伤员,那张刚正不阿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几个警员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而角落里,齐生静静地站在阴影中,从进楼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
江余的瞳孔骤然一凝。
就是他了。
从最初第一印象那种违和感,还有现在格格不入的沉默,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时降停就藏在那里,藏在齐生的躯壳里,正用那双不属于他的眼睛,嘲弄地看着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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