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明总医院的单人病房里(这本身就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优待”),身体的伤痛在精心护理下正逐渐减轻,但心里的伤疤却如同阴雨天的旧疾,隐隐作痛,并且开始发痒——那是一种对真相的渴望,对未解谜团的焦灼。
白天,我看似平静地配合着医生和护士的治疗,但夜晚,当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城市微弱的光晕透进来时,我便会拿出那些被允许保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一遍又一遍地检视、回忆、试图从中拼凑出那些支离破碎的、如同噩梦般的经历。
那本湿漉漉的越南笔记本,经过特殊处理后(我不知道是谁做的,只是某天它被“归还”给了我,虽然依旧破旧,但字迹清晰了许多),成了我每晚“研究”的重点。虽然上面的越南文字和法文我依然看不懂,但那些特殊的符号(“Z”字形、波浪线、点和圈的组合)、手绘的地图草图、以及一些反复出现的数字代码,却如同密码般,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尝试着回忆在黄连山、在312高地、在那个地下据点里看到的一切细节,试图将它们与笔记本上的信息一一对应。那个死去的参谋临死前的话……猎隼那复杂的眼神和未尽之言……那个神秘的第三方“影”……还有那个“复活”的参谋和那架诡异降落的运输机……
线索如同散落的玻璃碎片,闪烁着寒光,却难以拼凑完整。
期间,那位上次私下找我谈话的老政工干部又来了几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板着脸审查,而是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给我带来了水果和慰问品,反复强调组织上对我的“英勇表现”给予了高度肯定,奖励和荣誉正在审批中,让我安心养伤,不要胡思乱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他越是这样说,我心里的疑团就越大。他话语间那种刻意的“安抚”和“引导”,那种试图让我“忘记”的暗示,反而让我更加确信,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不能被轻易触碰的秘密!他们不希望我再追查下去!
危险,并没有因为我回到后方而消失,它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不易察觉的方式,潜伏在我的身边。
一天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我的病房门口。
是张小军!
我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那个在新兵营里笨手笨脚、总被“黑面阎王”痛骂的家伙!
看到他的瞬间,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他还活着!这简直是个奇迹!
他的样子也变了很多,不再是当初那个穿着骚包夹克、梳着油头的“社会青年”了。他穿着一身病号服,脸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眼神也变得沉稳了许多,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考验后的沧桑。
“卫国!”他看到我,也是激动不已,一个箭步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你小子!你他妈的还活着!老子……老子还以为你……”
我们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在病房里,又哭又笑,互相捶打着对方的肩膀,发泄着劫后重逢的激动和压抑已久的委屈。
寒暄过后,我迫不及待地问起他的经历。原来,他在第七章那个“友好”村庄的夜袭中,为了掩护我,被一颗流弹击中了腿部,伤势不轻。后来侥幸被后续赶到的主力部队救下,送回了后方医院,就在这所医院的另一个病区。他也是辗转打听,才知道我也在这里。
“那些牺牲的弟兄……”我声音哽咽地问道。
张小军的眼神黯淡下来,摇了摇头:“大部分……都没出来……老王班长……栓子……还有好多……都没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确切的消息,我的心还是如同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无法呼吸。
我们沉默了很久,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对了,卫国,”张小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他的病号服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包裹着的小东西,递给我,“这个……是栓子牺牲前,让我交给你的。”
我愣了一下,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半块破碎的、刻着奇怪花纹的玉佩?!
这玉佩的材质很普通,像是某种地方玉,但上面的花纹却很奇特,不是常见的龙凤或者福禄寿喜,而是一种……类似于某种图腾或者符号的组合?而且,我隐约觉得,这花纹的某个部分,似乎……似乎和我那本越南笔记本上的某个神秘符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栓子说……这是他老家的传家宝,能辟邪……”张小军解释道,“他牺牲前,一直把它攥在手里,后来……后来卫生员清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知道我们一个班的,就托我转交给你,说……说让你留个念想,也……也保佑你平安……”
我拿着那半块冰凉的玉佩,看着上面那诡异的花纹,又联想到笔记本上的符号,我的心跳猛地加速!
这绝对不是巧合!
栓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兵,他的传家宝上,为什么会有和那本记录着巨大秘密的越南笔记本上相似的符号?!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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