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好国一进去,就看到胡青青捂着肚子,一脸煞白。
“痛,肚子好痛,娘,好家,快,肚子好痛。”
这会儿,一旁没开口的罗有谅站了出来,脸色带着一丝淡笑。
“今天那鸡汤我加了补药,是给好月补身子的,好让她怀上孩子,我另外给二嫂做了一碗的,可是二嫂你太心急了,一进厨房,就偷摸着吃鸡汤,我都来不及提醒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带笑,可是却叫胡好家感觉心里发寒,他太镇定了,而且似乎对胡青青带着漠视。
“愣着干嘛?还不快送去医院。”
宋小草那是心累了。
暮色浸透医院走廊时,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愈发浓重。
宋小草攥着沾血的手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死死盯着抢救室门上的红灯。
胡好家背着昏迷的胡青青冲进医院时,身后拖曳的血痕蜿蜒如暗红的蛇,惊得候诊的路人纷纷避让。
"医生!求求你们救救她!"
胡好家嘶吼着将胡青青平放在担架上,金属床轮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抢救室的门轰然关闭瞬间,宋小草踉跄着扶住墙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走廊长椅上,罗有谅双臂抱胸倚着墙,阴冷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游移,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啧!命真硬啊!这都不死呢!
撕心裂肺的哭喊从门内穿透而出,胡青青的尖叫混着医疗器械碰撞声,像尖锐的针不断扎进众人耳膜。
当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时,宋小草紧张的走上前,开口问道:"医生,我儿媳妇怎么样?"
"孕妇情绪太激动,再加上补药寒物相冲......"
医生递过手术同意书,"孩子保不住了,但人暂时脱离危险。"
宋小草盯着同意书的目光突然虚焦,胡好家颤抖着签下名字时,钢笔在纸面洇出一团墨渍。
胡好国伸手扶住宋小草摇晃的肩膀,喉结滚动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住院的三天里,宋小草每日清晨准时提着熬好的粥出现在病房。
她安静地给胡青青擦身、换药,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胡青青蜷缩在病床上,避开她的目光,喉咙哽住,没说出口的歉意,终究化作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素白的床单上。
阳光斜斜地洒在医院门口,胡好月踩着崭新的白运动鞋款步而来,葱绿色的确良衬衫配着蓝布裤,发梢别着枚银蝴蝶发卡,在人群里格外亮眼。
她笑着接过宋小草手中的行李,余光却瞥见胡青青扶着门框,身上穿着一件新的碎花衫皱巴巴地裹在单薄的身子上。
胡青青盯着胡好月笔挺的脊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风掠过发梢,她闻到胡好月身上淡淡的雪花膏香气,再低头看自己干枯的手,喉间泛起苦涩。
那些在病房里反复咀嚼的不甘,此刻如潮水般涌,凭什么都是姓胡,一个活得像枝头绽放的玉兰,自己却似泥潭里的残荷?
"嫂子身子还虚,回去好好歇着。"
胡好月的声音温柔得像裹了蜜糖,递过保温桶时,指尖上的红甲油晃得胡青青眼睛发疼。
她望着对方转身时飘动的衣角,突然想起结婚那日,自己穿着艳红色裙子拜堂的模样,会不会是胡好月穿不要的裙子。
胡好月背对着众人,嘴角的笑意渐渐冷下来。
她垂眸望着地面上胡青青扭曲的影子,贪婪的人总要付出代价。
宋小草坐在八仙桌边,苍老的手指摩挲着粗陶茶杯,目光落在胡好家憔悴的脸上。
屋内寂静得能听见屋外麻雀的扑翅声,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打破沉默。
"好家,娘知道你心里苦。"
她声音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青青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可这京城的繁华,终究迷了她的心。"
宋小草浑浊的眼睛泛起水光,"咱们本本分分过日子,可有些人......"
话未说完,却已道尽千言万语。
胡好家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眉眼,良久才抬起头。
他的眼神像是蒙了层灰,带着一丝疲惫,"娘,我明白了。"
一旁的胡好国倚着门框,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胡安全坐在角落,佝偻的脊背愈发弯曲,像棵被霜打蔫的茄子。
"对了,好国,关家那姑娘你确定了?"宋小草突然转头。
胡好国挺直了腰板,想起关妙妙扎着红头绳在风中奔跑的模样,点了点头,"嗯!娘,就她了。"
他语气坚定又说道:"是一个不错的姑娘,有孝心,善良,淳朴,能过苦日子的。"
“那行,找个时间给人家父母回信,上门把日子定下来吧!毕竟人家姑娘可拖不得了。”
“我晓得了娘。”
胡好国点了点。
罗有谅带着胡好月去看戏曲表演了,本来叫宋小草跟胡安全一起来的,结果二人没去,说是要开导开导胡好家。
五月的晨光裹着槐花甜香漫过京城街巷,罗有谅蹬着二八自行车,后座载着装满糕点的竹篮,车铃叮叮当当穿过青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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