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笃笃……”
江笠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小灰回来,而是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站在牢房外,那人身影高大偏瘦,皮肤黢黑,他长相憨厚亲和,会让人下意识放松警惕,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此。
他是江笠唯一忽略的人。
黑云。
江笠再仔细回忆起来,其中也有诸多漏洞,经不起推敲。
比如,她那时觉得白家夫人从来不在村民露脸,给村民送肉干,也是遣派丫鬟,丫鬟极少向他们邀功。
而黑云,营造出老实本分、善良感恩的形象,每当有新的村民加入逃荒队伍,他都会去跟那些人讲述夫人的善举。
江笠加入的时候,也是他在旁边给她讲送肉干的是宝车里的白家夫人。
黑云做这些,不仅是为白家夫人拉拢人心,避免村民脱离逃荒队伍,还有就是,让每个村民都能吃到肉干,也能获得大家的信任。
昨夜,他洒树枝,防四个地痞靠近,看似为了她,实则是因为她同样身为逃荒村民,对他们有价值而已。
寨子需要村民,村民的价值极高,甚至不惜一路丢肉干。
那村民有什么价值?
江笠看到牢房外的黑云,面上适时露出害怕的表情,往角落缩了缩。
不止她,其他村民也是一样,对他的印象不再是一路贴心照顾,而是徒手摘掉一人的脑袋,杀人不眨眼的样子。
黑云在牢房里一扫而过,最后停在江笠的身上。
他对她说道:“过来。”
江笠知道他这句话对自己说的,但作为一个普通人,现在的表现应该是躲避哀求。
“黑云…放过我……”
她为了真实性,眼眶因恐惧泛红,泪光在其中闪烁。
事实上,黑云来此,不是来杀她的。
而江笠不知道的是,自己纵使女扮男装,容貌依然出色,尤其那双眼眸,似有清冷月光铺洒,沉在深邃、美丽的烟湖之中。
他一瞬地晃神,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直接命令旁边守卫开门,随即走入牢房里,停在她的面前。
“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江笠看他没有要杀自己的意图,心中生出犹疑,缩了缩身子,缓缓站起身,随着他离开了牢房。
牢房里的村民都觉得她此去必死无疑。
可他们也活不了多久,此刻不过是晚死一刻罢了。
江榆接到她留在原地待命的命令,目光沉沉,望着他们背影消失在视野盲区。
仿真皮囊之下,漆黑躯体,有鳞片在窸窸窣窣摩挲。
……
江笠跟着黑云走出了牢房,走到拐角才停。
她面无表情盯着他的后脑,在他转身之际,变脸似的恢复方才的害怕与紧张,像不敢看他一样,手攥着,颤着声说道。
“黑云……不,是二当家,您要和我说什么?”
黑云看她这个样子,嘴角紧抿,深吸了口气才道。
“在路上我同你说的那些,是真的,我以前也有一个弟弟,只不过他已经去世了。所以在看到你那般对你弟,我也感同身受。”
江笠低着头,眉头蹙了蹙,不明白黑云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是在看她和江榆身上看到了自己和弟弟,所以心里生出一丝善意,要救她?
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黑云说道:“我不是第一次跟商队,但只有你会将肉干分一些给我,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虽然我们相处短暂,但我不想看着你死,我已经和大当家说过了,你和你弟弟,都可以活命。”
江笠抬起头,迎上他浮着真挚神情的双眼。
只是送他一点肉干,这二当家就昏了头?
以他二当家身份,也不缺肉干,何况那肉干还是白家夫人送的,要谢他不应该谢白家夫人吗?
江笠问道:“您能救牢房那些人吗?他们和我们一起逃荒的,没做过坏事,也没有得罪过你,可不可以……”
黑云闻言,脸上温和尽数褪去,眼里的真挚被冷意取代,冷声打断。
“那些人只是一些贱民,死不足惜。”他说着这里话锋一转,轻声道:“你不一样,我可以让你觉醒,让你成为觉醒者,往后你跟着我,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显然已经将她视作自己人。
江笠语气没有起伏:“为什么是我?”
她在他眼里,也没有觉醒,不该与村民一样都是他话里的‘贱民’吗?
黑云眼里出现笑意,“我这一路观察了你,你不争不抢,也很善良,都是逃荒者,你也会分肉干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你像从前的我,你也有弟弟,我也有弟弟。”
江笠并不觉得他这番话有道理。
有弟弟的人多了去,而且善良的村民也不少,分肉干这一事罕见,但不是没有。
此人太过古怪。
在这时,江笠眼神一滞,通过曜石蟹的视角看到了被提灯觉醒者带走四人之一的下场。
……
洞穴阴冷昏暗,一尊神龛嵌入洞壁中,点着香与蜡烛,白烟萦绕,蜡烛光呈现血红,照映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也落在神龛前一道佝偻、臃肿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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