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校场上的夯土地面蒸腾着热浪。朱权解了玄甲鳞袍,只着素白单衣,衣袖卷至肘部,露出小臂上几道新鲜的烫伤疤痕。
他手中握着一柄三尺长的铜制量尺,尺身上密密麻麻刻着等分线,在烈日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此处拓宽六尺。"
朱权靴尖点着新筑演武台的边缘,溅起的尘土沾在蟒纹靴面上,形成一片灰黄的污渍。
他半跪下来,铜尺精准地丈量着台面与护栏的距离,
"骑兵对冲的缓冲区不够,两伍并骑时容易磕碰马镫。"
跟在身后的霍去病刚要应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东侧器械库前,老铁匠王栓子正举着铁锤追打一个年轻学徒。
老铁匠那只独眼瞪得溜圆,黝黑的脸上青筋暴起:
"龟孙!说了淬火要三提三放!谁让你一次浸到底的?"
朱权眉峰微挑,大步流星穿过校场。
尚未走近便觉热浪扑面,新砌的环形淬火池里蓝焰翻腾,池边铁砧上横着几把未完工的陌刀。
他拾起一把半成品,指尖抚过刀背的鱼鳞纹,眉头突然皱起:"火候过了三息?"
王栓子慌忙扔了铁锤跪地,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惶恐:
"回王爷,这兔崽子没等刃口泛樱红色就急着淬火,废了三把好刀坯......"
"是孤没说清楚。"
朱权突然打断老铁匠的请罪,从怀中掏出个牛皮水囊,拔开塞子倒出些灰白粉末在掌心。
粉末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泽,随着他的动作飘散在热风中。
"今后淬火改用石灰水,掺三成硝石粉。"
他蘸着粉末在刀身上画出道优美的弧线,
"刀刃三指处加道血槽,放血快三成。"
霍去病接过陌刀,在手中掂了掂分量。
他虎目一亮,突然反手劈向试剑桩。
碗口粗的硬木应声而断,断口处的木丝齐整如削,竟无半点毛刺。
"好刀!"
他忍不住赞叹,
"比旧式轻了七斤有余,新兵也能挥动自如!"
"轻?"
朱权轻笑一声,引众人转到西侧库房。
他亲手掀开厚重的苫布,三十架两人高的弩机森然林立,精铁绞盘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这才叫杀器。"
他转动绞盘,机括咬合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
"三石劲弩,射程三百步,能穿透三层匈奴重甲。"
校场南角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队新兵围着个丈余高的木架吵嚷不休,架上垂下十几条粗麻绳,绳头系着包铁皮的沙袋,在风中轻轻摇晃。
朱权抄起鼓槌,重重敲响点将鼓。待众人肃静后,他突然抓住一根麻绳纵身攀援而上。
玄色衣袂在木架间翻飞,沙袋随着他的腾挪剧烈晃动,底下的士兵们慌忙躲避。
"看好了!"
朱权悬在五丈高处,靴尖灵巧地勾住横梁,
"这叫障碍架,练的是眼疾手快。"
话音未落,某个沙袋突然脱钩砸下。
电光石火间,朱权袖中甩出段精铁锁链,准确缠住下坠的沙袋,借力一荡便稳稳落在安全处,
"战场上流矢横飞,比这凶险百倍!"
暮色降临时,朱权立在城楼上俯瞰焕然一新的军营。
伙房飘来炖肉的香气,混合着新麦饼的焦香——这是他亲自定下的新规,士卒每日必有一餐见荤腥。
更令他欣慰的是远处马厩的景象,三百匹新购的河曲马正在适应改良马鞍,鞍桥处加装的铁环可挂载连弩,马镫也改成了更适合长途奔袭的弧形设计。
"报!"
一名背插三色令旗的传令兵疾驰而来,单膝跪地呈上一卷羊皮纸,
"朔州大营来信,新式云梯已造二十架!"
朱权展开信笺,唇角微微上扬。
羊皮纸上除了军报,还画着个古怪的图形:圆环套着方孔,正是他亲自设计的制式钱模。
明日该去钱监看看新铸的"幽州通宝"了,有了足量军饷,那套晋升记功的新法才能真正推行。
暮风吹动他腰间的铜牌,牌上"革新"二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朱权望着校场上仍在操练的士兵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霍将军,新编的斥候营今日可有消息?"
霍去病抱拳答道:
"回王爷,第三斥候队已探明匈奴左贤王部的动向。按您的新制,已赏赐每人白银五两,记功一次。"
"不够。"
朱权摇头,
"传令下去,凡探得敌军主力动向者,除赏银外,再加授'锐士'衔,其家眷可免三年赋税。"
次日清晨,朱权亲临新设的讲武堂。
堂内陈设简洁,墙上挂着大幅的燕云十六州地形图,图上标注着各要塞的兵力部署。
最引人注目的是讲台前摆放的一座沙盘,精细地塑造了幽州周边的山川地势。
"从今日起,百夫长以上军官,每月必须在此研习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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