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将林父佝偻的背影投在窗纸上,像张拉满的弓。
林秋实贴着墙根挪到书房外时,听见算盘珠子的脆响混着沙哑的咳嗽。父亲珍藏的紫檀木匣敞着口,一叠泛黄纸页被夜风掀起边角,露出"癸未年冬"的墨迹。
"秋实,跪着。"
林父的声音惊得灯花一爆。林秋实低头盯着青砖缝,视线却被父亲靴底黏着的暗红泥渍勾住那分明是西坡桑林特有的赭土!
采薇蹲在村口老槐树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树下来往的货郎络绎不绝,她突然眯起眼回春堂掌柜的马车轮轴上,沾着与西坡尸骨相同的青苔。袖中镀银簪子闪过寒光,她像只灵巧的山猫翻下树梢。
"小娘子卖胭脂么?"货郎掀开布帘,却见箩筐里蹲着个蓬头垢面的丫头。采薇咧嘴一笑,露出沾了桑葚汁的牙:"买砒霜。"
货郎脸色骤变,扬鞭欲走。采薇突然掏出一把苍耳子撒向马臀:"哎哟!这马怕是吃了王婆子家的豆粕,要窜稀!"
受惊的马匹拖着车横冲直撞,车帘翻飞间,采薇瞥见账本上朱笔勾画的"癸未"二字。
祠堂的铜锁"咔嗒"落地。
林秋实举着烛台的手一抖,火苗险些舔上族谱。泛黄的纸页间,二十年前的记录被整整齐齐裁去一页,切口处粘着片六足蛀虫的翅壳。
"秋哥!"采薇的轻唤从梁上传来。她倒挂着垂下身子,发梢扫过林秋实鼻尖:"你爹今早往西坡送了三个油纸包,我顺了个最香的......"
油纸展开,赫然是半块发霉的状元糕。林秋实突然抢过烛台燎向霉斑,青烟腾起时竟浮现出人形轮廓与西坡尸骨的姿态别无二致!
"这叫烟影咒。"采薇蘸着唾沫在供桌上画圈,"去年我娘病重时,神婆用香灰......"
话音未落,祠堂大门轰然洞开。王婆子提着灯笼尖叫:"快来人啊!丧门星在施妖法!"
采薇抓起供果砸向烛台,爆开的火星中,她拽着林秋实滚进神龛下的暗道。黑暗里,她突然往追兵脚下撒了把"痒痒粉"实则是捣碎的荨麻籽混着野胡椒。
"阿嚏!"
"我的脚!痒死了!"
祠堂顿时乱作一团。采薇憋着笑学猫叫:"喵呜~山神爷说偷看族谱要烂眼皮!"
密道尽头堆着二十个陶瓮,封泥上全烙着"癸未"印记。
林秋实撬开瓮口,陈年药香扑面而来。采薇突然捂住心口,腕间青脉突突跳动:"这些......不是药......"
梦境碎片在此刻侵袭
现代病房里,江云舟的输液管中漂浮着同样气味的雾气。林知意举着化验单冲进门:"毒素成分和北宋砒霜提纯物......"
"秋哥!小心!"
采薇的尖叫拉回现实。陶瓮中蹿出条碧绿小蛇,毒牙堪堪擦过林秋实手背。她甩出镀银簪子钉住蛇尾,手法竟与现代护士扎针的姿态神似。
翌日,全村井水泛着诡异的甜香。
采薇蹲在井沿啃炊饼,看里正娘子舀水梳妆。不过半盏茶功夫,那妇人眉心便冒出三颗红疹,远看活像灶王爷的痣。
"哎哟!定是丧门星投的毒!"王婆子挠着脖子哭嚎。
采薇躲在草垛后,往林秋实掌心写字:【昨夜我在陶瓮夹层找到这个】半张地契残片,买主署名处赫然是林父年轻时的字迹!
山风卷着蒲公英掠过井台,二十年前的砒霜与二十年后的基因毒素,在这一刻完成了因果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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