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殡仪馆的铁门在午夜十二点准时发出闷响,周子夜握着陈瞎子给的工牌,指尖被生锈的边角划破。门楣上的电子钟闪烁着“00:03”,比正常时间快了十二分钟——这是黄泉订单的“子时三刻校准期”,他在槐树村井底的配送单上见过这种标记。
牛皮纸袋里的纸人突然动了动,糊着金粉的袖口蹭过他手腕,传来婴儿皮肤般的触感。订单备注写着“需当面交付,不得打开纸袋”,但周子夜能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磨牙声,像极了七岁那年偷听到的、井底传来的声响。
“叮——”
青铜铃突然轻颤,铃身映出停尸房走廊的画面:穿白大褂的管理员正用钥匙打开第三抽屉,抽屉里躺着具面色红润的尸体,胸前别着的工牌正是父亲生前的单位标志。但下一秒,管理员的头突然180度转向周子夜,眼窝空洞洞的,嘴角咧开露出写着“黄泉锁匠”的木牌。
“先生,要寄存骨灰吗?”值夜班的老妇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脸上涂着厚得能掉渣的白粉,颈间挂着的银铃让周子夜眼皮一跳——和母亲遗物上的缠枝纹一模一样。他攥紧纸袋,发现纸袋底部正在渗出血色的牡丹花纹,正是童女纸人裙摆的图案。
停尸房在地下负一层,水泥台阶泛着潮气。周子夜数到第十九级时,听见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回头只见刚才的老妇正倒着走下来,脚尖朝外,鞋跟敲出“嗒嗒”声,和陈瞎子的拐杖声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工牌背面的字:“锁匠的西装是用枉死城的人皮做的”,而老妇的白大褂,分明有针线新缝的痕迹,布料上还印着未褪的掌纹。
“第三抽屉在最里面。”老妇突然开口,指向走廊尽头的阴影,那里的灯光正在有节奏地明灭,“李建国同志走得急,连头七都没过呢。”她说着转身,周子夜看见她后颈贴着张黄符,上面写的正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纸袋里的纸人突然剧烈挣扎,金粉簌簌掉落,露出底下绣着的“444”编号。周子夜猛地撕开纸袋,里面躺着的不是纸人,而是具一尺高的木偶,穿着和父亲同款的工装,胸口别着枚发光的工牌,编号正是444。木偶的眼睛是两枚青铜铃铛,铃舌上刻着“周建国”三个字,当它转头看向周子夜时,铃铛里流出的不是声音,而是父亲临终前的心电图波动。
“叮——咚——”
停尸房的钟突然敲响,电子钟显示00:12,但周子夜的手机时间还停在00:03。木偶突然蹦下地,摇摇晃晃走向标着“3”的抽屉,而老妇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把青铜凿子,凿子头还滴着粘液,像极了井底锁匠拆纸棺时的工具。
“陈瞎子没告诉你吗?”老妇的声音变成黑骑手的沙哑腔调,她掀开白大褂,里面是缝合的人皮西装,“停尸房的抽屉号是倒着排的,第三抽屉……其实是倒数第三。”她咧嘴笑,牙齿全被拔光,牙床上粘着张配送单,“您父亲当年私扣双生子,我们锁匠组可是等了十二年,才等到您来送第二道锁纹。”
周子夜猛地推开老妇,木偶已经打开了“3”号抽屉,里面躺着的不是李建国,而是具穿着黑西装的骷髅,胸口纹着和黑骑手相同的编号,腰间挂着的青铜铃缺了两道锁纹。骷髅突然坐起,空洞的眼窝对准周子夜,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刻着“取锁”二字。
“哥哥小心!”
熟悉的童声从木偶体内传出,周子夜惊觉木偶的脸型正在变化,逐渐变成井底下的童男纸人。青铜铃突然爆发出强光,十二道锁纹中的第二道化作实质,像条锁链缠住骷髅的手腕。他趁机看向真正的倒数第三抽屉,编号“17”的铁牌正在渗出鲜血,抽屉缝隙里露出半截牡丹纹袖管——是母亲当年消失时穿的衣服。
“砰!”
17号抽屉突然弹开,周秀芳的工牌从里面飞出,铃身的银霜融化成水滴,在地面拼出“锁匠怕火”四个字。周子夜想起背包里的防风打火机,这是父亲葬礼时用来烧纸的,火苗窜起的瞬间,老妇和骷髅同时发出尖啸,人皮西装开始冒烟,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触手。
“原来你妈把锁纹藏在骨灰里!”老妇的身体开始崩解,触手卷向周子夜腰间的青铜铃,“当年她撕了生死簿,就得用自己的魂来补,现在你的锁纹——”
话未说完,木偶突然扑向火焰,工装迅速燃烧,露出里面刻着双生婴儿的木心。周子夜看见木心缝隙里掉出半张照片:母亲跪在停尸房里,面前摆着两个襁褓,其中一个襁褓上系着青铜铃,另一个系着银铃,而她的右手正握着把染血的剪刀,刀刃上刻着“黄泉锁纹”。
“滋滋——”
青铜铃发出电流声,手机突然收到新消息:【检测到锁匠袭击,启动宿主防御机制——记忆闪回】。周子夜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十二年前的雨夜,母亲在停尸房和黑西装男人争吵,男人掏出青铜凿子要取她的锁纹,而父亲抱着襁褓冲进来,工牌上的编号正在从444变成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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