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着电动车进巷子时,李阿婆的汤圆摊正飘着热气。她系着蓝布围裙,往碗里撒芝麻,抬头看见我和小夜,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地上:"小周...这是...你妹妹?"
小夜躲在我身后,探出半张脸:"阿婆好,我是小夜。"李阿婆的手直抖,她突然绕过摊子,摸了摸小夜的脸,又摸我的:"像,真像!你妈年轻时,你们兄妹俩在井边玩纸船的模样,我闭着眼都能画出来。"
母亲从巷口转出来,手里提着保温桶:"阿婆,汤圆我来煮。"李阿婆眼眶红了,抓住母亲的手:"秀芳啊,这些年你...你受苦了。"母亲笑:"不苦,现在团圆了,甜得很。"
我们蹲在摊子后吃汤圆,小夜捧着碗直吸溜:"哥,这比黄泉的冷香糕好吃多了!"我舀了勺汤,看热气模糊了母亲的脸——她鬓角的白发在路灯下泛着银,像极了我配送箱里那张老照片。
"叮铃——"青铜铃在车筐里轻响,这次不是接单,是小夜的银铃碎片在共鸣。我摸出铃铛,发现铃口刻着新字:"逆命者据点:老槐树洞,戌时三刻。"
"是爸的字!"小夜指着铃铛,"他教我写过,这横折钩的弧度我认得!"母亲擦了擦手:"去吧,你们的路还长。我守着摊子,等你们回来。"
老槐树在巷尾,树洞被藤蔓遮得严实。我扒开叶子,里面塞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底压着张纸条:"陈婆婆在西头废品站,阿满在夜市烤串摊,老黄在殡仪馆停车场。"
"先找陈婆婆。"小夜把纸条折好,"她能看见订单漏洞,爸说过她是活的'生死簿字典'。"
废品站的灯昏黄得像团雾,我们推开门,霉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最里面的破沙发上坐着个穿墨绿旗袍的老太太,盲眼,手里转着串檀木佛珠。"是周建国的儿子吧?"她开口,"带着妹妹,还有你妈刚煮的汤圆味。"
小夜凑近:"您怎么知道?"陈婆婆笑:"订单漏洞里飘着汤圆香——阳间的烟火气,黄泉的系统识别不了。"她摸出个铁皮茶缸,"喝口茶,我给你们看样东西。"
茶是陈年老普洱,苦得我直皱眉。陈婆婆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摩斯密码,墙上的旧报纸突然"唰"地展开,露出后面的暗格。暗格里堆着一沓订单纸,每张都画着红色叉号:"这些是黄泉强派的'剥削单',我用漏网的阳间记忆当诱饵,把它们困在漏洞里了。"
"您为什么帮我们?"我问。陈婆婆的手停在佛珠上:"我儿子是第333号配送员,被井鬼吃了记忆,最后连自己名字都忘了。"她掀开旗袍下摆,露出半截机械腿,"这是黄泉的'惩罚',说我不该偷改订单。"
"阿满到!"门被撞开,个穿花衬衫的小伙子挤进来,手里举着串烤鱿鱼,"陈奶奶,我把夜市的纸人都吃了,现在能看见它们肚子里的记忆碎片!"他冲小夜眨眼,"妹妹好,我是阿满,你哥的新队友。"
"老黄也到了。"殡仪馆的面包车"吱呀"停在门口,司机摇下车窗,脸白得像骨灰盒,"周先生,我带了'交通工具'——烧给死人的加长林肯,能在阴阳路开。"
我们围在茶缸前,陈婆婆铺开张地图:"黄泉中转站在老城区地下,阵眼是你小学课本里的记忆碎片。要捣毁它,得用你俩的双生血当钥匙,再让阿满吃了阵眼的纸人,老黄开车引开巡逻的黑骑手。"
"那我呢?"小夜举起银铃碎片,"我能当信号弹!"陈婆婆摸了摸她的头:"你是灯芯,等阵眼破了,用银铃照出所有被篡改的记忆。"
"叮——"我的手机突然弹出短信,是未知号码:"周子夜,你以为逃得掉?你妈在纸人里的命,我还留着半口气呢。"
小夜的银铃突然发烫,她指着窗外:"槐树!"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成四个青衫纸人的轮廓。为首的纸人掀开轿帘,露出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是黑骑手老钟,但这次他的眼眶里嵌着两颗血珠,"周子夜,交出铃芯,否则你妈会像当年的小夜一样,魂飞魄散!"
"老钟?"我喊他,"你不是说过要反抗黄泉吗?"
"老钟早死了!"纸人老钟的声音像刮玻璃,"现在我是黄泉的'记忆清除者',要把你们的团圆,连渣都不剩!"他抬手一挥,纸人们举着镰刀冲过来,刀锋上沾着母亲的银铃碎片。
"阿满,吃了它们!"陈婆婆大喊。阿满抓起烤鱿鱼塞进嘴里,突然长出满嘴尖牙,"咔嚓"咬碎个纸人。纸人炸成团黑雾,里面飘出母亲的银铃、父亲的工牌,还有我七岁时的蜡笔画——画着我和小夜在井边玩纸船。
老黄踩下油门,面包车撞开纸人:"上车!去中转站!"我拽着小夜跳上车,陈婆婆的茶缸在怀里发烫,里面的普洱茶变成了红色,"喝下去,能看见时间线!"
我灌了口,眼前突然出现无数金色丝线——每条线都是一个时间锚点,最粗的那条缠着我的小学课本,线尾连着黄泉中转站。"在这儿!"我指着地图,"地下三层,课本在中央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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