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当归将雀翎护在身后,手指悄悄按在腰间匕首上。
这个陌生人能在极北绝境生存已非常人,更诡异的是他周身三寸内的冰面竟泛着水光——仿佛严寒对他无效。
"不必戒备。"黑袍人开口,声音如同两片冰晶相互摩擦,既非男声也非女调,"若我要害你们,方才就不会引你们避开'亡者之息'。"
雀翎手臂上被极光灼伤的疤痕突然刺痛起来。
她盯着黑袍人垂落的袖口——那里露出的手腕布满细密银纹,皮肤透明得能看见血管中流淌的淡蓝色液体。
"你是谁?"李当归沉声问道,呵出的白气在面前凝成霜花。
他暗中催动体内神力,却发现原本枯竭的"解厄"之力竟对黑袍人产生微妙共鸣。
黑袍人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时掌心浮现一团旋转的星云光影:"李当归,百草堂李沧海之子,李灵芝、李朱砂之弟。"每说一个词,星云中就闪过对应画面:佝偻着背抓药的中年男子、温柔煎药的少女、蹦跳着晾晒药材的姑娘。
雀翎倒吸一口冷气。
那些影像里甚至出现了李当归儿时打翻药罐被父亲责罚的场景,这绝非外人能知晓的私密往事。
"你——"她刚开口,黑袍人掌心星云突然变幻,显现出一个灰眸女子在暴雪中分娩的画面。新生婴儿的啼哭声竟真实地从光影中传出,那孩子右肩有着与雀翎一模一样的鱼鳞状胎记。
"雀翎,俱卢族雨女,鲛潋之女。"黑袍人说出那个连雀翎自己都未曾听过的名字。
她踉跄后退撞上冰壁,记忆中她从出生便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她根本不知道那黑袍人所说是否真实。
李当归的匕首终于出鞘,寒光划过两人之间:"你到底是谁?"
黑袍人低笑,星云幻化成十个环绕的光点。
他摘下兜帽,露出的面容让两人同时屏息——那张脸如同冰雕般光滑无瑕,没有眉毛睫毛,额间嵌着一颗棱形水晶。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他说话时,整张脸只有嘴唇微动,其余肌肉纹丝不动。
"吾乃帝子天眼。"他声音忽然变得空灵,冰窟四壁开始浮现无数流动的画面,"通晓过去未来。"
那些画面里闪过百草堂的日常、紫金关的烽火、甚至还有李当归与宁芙在槐树下立约的场景。
雀翎突然冲向天眼:"那你告诉我,我父亲——"
"鲛潋还活着。"天眼的水晶突然变红,映出深海某处盘旋的阴影,"但知道此事对你无益。"他说着转向李当归,水晶又转为青色:"至于你,李当归,白泽没告诉你窥探极北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冰窟剧烈震动,天衣无缝的冰面上裂开细纹。
天眼却恍若未觉,反而伸手触碰李当归眉心。
一道金光从接触点炸开,李当归脑海中突然响起白泽的声音:"...若天道不公,便以剑问之!"
"好一个智慧,好一个解厄。"天眼收回手,声音忽然带上几分赞许,"竟真敢擅闯这极北之地。"他转身走向冰窟深处,黑袍下摆扫过处,冰面开出晶莹的花。
李当归突然明白过来:"你早知我们会来?"
天眼的声音回荡在冰窟之间:"我看见三千种未来,你们活下来的只有七种。”
而雀翎发现自己的伤疤不知何时痊愈了,只留下淡淡的鱼鳞纹路——与她从未谋面的父亲一模一样。
冰窟内的蓝光突然扭曲,天衣无缝的冰壁上裂开无数细纹,每一道裂缝中都闪烁着不同的画面:李当归在俱卢族接受朝拜、宁芙独自擦拭佩剑、白泽在一座陌生的城池仰望星空......这些画面突然同时破碎,化作冰晶簌簌落下。
"你以为拯救了北方部落?"天眼的声音骤然尖锐,额间水晶迸发出刺目红光。
他抬手一挥,那些坠落的冰晶在空中重组,显现出紫金关被黑潮吞噬的场景,"看看你拼上性命换来的和平——不过镜花水月!"
李当归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雀翎发现他袖口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愤怒。
"还有你这可笑的神力。"天眼突然贴近李当归,透明的手指戳向他心口,"替人承灾?代偿厄运?"每说一个词,指尖就迸出一簇冰蓝火花,"连自己姐姐的药瘾都解不了,还妄想——"
"住口!"李当归猛地挥拳,却穿透了天眼的虚影。
那一瞬他看清对方黑袍下根本不是躯体,而是流动的星沙。
天眼飘退到冰台边缘,发出玻璃碎裂般的笑声:"愤怒了?那我告诉你更可笑的事——"他忽然用唱童谣的调子念道:"槐花开了又谢,将军白了头发......"
李当归如遭雷击。
这是他和宁芙立约时,自己心里闪过的半句诗,从未说出口。
"不过嘛......"天眼的语气突然轻快起来,像孩童发现新玩具。
他蹦跳着踩过冰面,每一步都绽开一朵冰莲,"既然‘智慧’把你引到这儿,我倒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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