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李当归听到一些声音在耳边响起:
解厄·召唤
雀翎的指尖已经冻得发黑,膝盖在冰面上磨得血肉模糊。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浮现出幻觉——温暖的炉火、师父粗糙的手掌……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轰鸣从南方传来。
冰原在震动。
雀翎艰难地抬头,模糊的视线里,一个巨大的轮廓正穿透暴风雪缓缓逼近。
那生物足有三丈高,通体半透明如冰晶雕琢,毛发却似凝固的雾气般流动。
它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积雪便沸腾汽化,露出冒着热气的黑色岩层。
"雾隐……牦牛?"雀翎干裂的嘴唇渗出血珠。
传说中灭绝的上古神兽,能穿越极寒风暴的活体熔炉,此刻正站在她面前。
巨兽琥珀色的眼眸里跳动着岩浆般的光,喷出的鼻息瞬间融化了雀翎发梢的冰凌。
它突然低头,弯曲的牛角如月牙般探来。
雀翎下意识抱紧李当归,却被牛角轻柔地挑起——
世界突然翻转。
等雀翎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躺在牦牛宽阔的背脊上。
那看似冰冷的透明毛发,实际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温暖。
冻僵的毛孔如逢甘霖般张开,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身侧,李当归被同样安置在牛背上。
他心口的金色符文正在剧烈闪烁,与牦牛体内流动的赤红脉络产生奇妙的共鸣。
雀翎想伸手触碰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早被冻得失去知觉。
温暖如潮水般涌来。
雀翎最后的意识里,是雾隐牦牛开始稳步前行的颠簸感,以及李当归胸口越来越亮的金光。她终于放任自己沉入黑暗,嘴角还挂着未成形的微笑。
原来祖灵……真的存在啊……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雀翎再次睁开眼时,最先感受到的是脸颊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李当归正赤裸着上身,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少年瘦削的胸膛上,那个古老符文已经变成灼目的赤金色,随着心跳明灭。
他皮肤散发的温度高得不正常,却让雀翎冻伤的四肢重新有了知觉。
"你……"雀翎的嗓音沙哑得可怕。
映入眼帘的是李当归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眉梢的冰霜已经融化,发丝间还挂着细小的水珠,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
"雀翎!"李当归的声音沙哑却充满喜悦,"你醒了!我们得救了!"
他像个孩子般笑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雀翎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还有那灼热的温度——那是"解厄"神力仍在运转的证明。
"我们……谁都不用死了。"李当归又说了一遍,像是要确认这个事实。
雀翎想回应他,嘴角刚扬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直起身子。
这个动作牵动了全身的冻伤,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但她顾不上这些,颤抖的手指急切地摸索着自己的衣襟内侧——
"在找这个?"
李当归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块鞣制雪貂皮。
兽皮上那些她用骨刀刻下的古老符号完好无损,在牦牛体温的烘烤下,纹路边缘甚至泛着淡淡的金光。
雀翎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接过兽皮:"这是黄泉裂隙边浮现的文字...很可能就是——"
"极北之地的秘密。"李当归接过她的话,目光落在那些符号上时变得深邃,"也是破解诅咒的关键。"
他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李当归将兽皮仔细折好,重新塞回贴身的衣物里。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雀翎,发现她灰白的发丝间不知何时多了几缕银白,像是极北的风雪永远留在了她身上。
"雀翎·弥沙。"他突然用上了全名,声音庄重得不像自己,"我以阿尔盖布之名起誓——"
雀翎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是李当归第一次主动承认这个身份。
"——一定会把你平安带回南方。"他轻轻抚去她发间的冰晶,"回到百草堂,回到有风铃和桂花糖的地方。"
雀翎想说什么,嘴角却先扬起一个疲惫而幸福的微笑。
她放松身体,重新靠进李当归的怀抱。
雾隐牦牛的步伐稳健而温暖,李当归的心跳声近在耳畔,像是世间最安心的摇篮曲。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雀翎模糊地想:
原来被守护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住李当归的衣角,像个害怕被丢下的孩子。
李当归低头看着她伤痕累累却终于放松的睡颜,将誓言又默默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是对自己说的。
雾隐牦牛踏着沉稳的步伐,在风雪中行进了整整十五天。
它半透明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暖炉,所过之处冰雪消融,在极北荒原上留下一道蜿蜒的、冒着热气的足迹。
李当归和雀翎伏在它宽阔的背脊上,感受着这个古老生物传递来的生命力——那是"解厄"神力与它建立的奇妙联系,让这头本该灭绝的神兽为他们燃尽最后的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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