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道菜的工序最为繁琐——"水煮鱼"的法式变奏。杨龙选用的是地中海鲈鱼,鱼肉片成蝴蝶状,在滚烫的香料油中瞬间定型。不同于传统的重油重辣,这道菜的麻辣元素来自分子胶囊技术,辣度会在口腔中分三个阶段释放:先是黑胡椒的辛香,接着是花椒的麻感,最后才是小米辣的灼热。
"胶囊封装完成。"陆子浮将数百颗微型胶囊倒入保温容器,"每克含辣椒素0.3毫克,花椒素0.2毫克。"他的白大褂上沾着几滴试剂,看起来更像科学家而非厨师。
当计时器跳到97:45时,五道菜同时进入最后定型阶段。操作台上仿佛在进行一场精确的芭蕾——豆豆将松露鹅肝三重奏摆盘,每片松露的摆放角度都经过计算,以最大化香气扩散;猫头鹰调整着龙虾的摆盘造型,虾尾高高翘起,像是刚从海中跃出;砂时计则负责最后的酱汁点缀,她的手稳得像外科医生,在盘沿画出完美的弧形酱线。
杨龙面前的"开水白菜"正在经历最关键的蜕变。他将中式高汤与法式清汤按7:3比例混合,加入提前准备好的鸡茸进行最后一次扫汤。当浑浊的汤变得清澈见底时,立刻放入雕好的白菜心。这一次,菜心绽放的速度比练习时更快,外层叶片舒展如睡莲,内层则保持着微微的卷曲,形成绝妙的质感对比。
"最后三十秒!"豆苗提醒道。周卓的千层酥正好出炉,金黄的酥皮层层分明,边缘处微微翘起,像是随时会碎裂的梦境。老爷子用刷子轻轻扫上一层蜂蜜釉,这是他在物资匮乏年代发明的技巧,能让酥皮保持两小时不软。
五道菜被同时端上展示台,灯光下的它们像是五个乐章组成的味觉交响曲:松露鹅肝三重奏的前奏,麻辣蓝龙虾的快板,开水白菜变奏曲的柔板,水煮鱼胶囊的谐谑曲,以及回锅肉千层酥的终章。每道菜的温度都被精确控制在最佳品尝区间——鹅肝维持在人体温度,龙虾肉刚好60度,白菜汤85度...
计时器归零的蜂鸣声响起,杨龙放下最后一把装饰用的金箔钳。他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手指因长时间保持精细动作而微微颤抖。但当他环顾团队成员时,看到的不是疲惫,而是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就像他们第一次看到自己设计的游戏角色活过来时的表情。
会场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评委席。山本雄二第一个站起身,他的老花镜片上反射着五道菜的光影。老人缓缓走向展示台,手里拿着评分板和放大镜。在他身后,杜卡斯和贝尔纳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韩国队的金敏哲则死死盯着那道回锅肉千层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日本队的区域,佐藤依然保持着标准的跪坐姿势,但他的瞳孔微微扩大,暴露出内心的波动。只有山本悟依然面无表情,黑衣厨师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与心跳一致。
杨龙深吸一口气,塞纳河的水汽与五道菜的香气在肺里交融。无论评分如何,他们已经用最精湛的技艺,完成了一场跨越文化的味觉对话
山本雄二的银发在聚光灯下几乎透明,他缓缓走向中国队的展示台,老花镜片上倒映着五道精致的菜品。老人的手指在评分板上微微颤抖,钢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几毫米处,迟迟未能落下。会场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送风的嗡嗡声,上千双眼睛聚焦在那支犹豫的钢笔上。
"这..."山本雄二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沙哑,"这已经超出了评分标准的范畴。"他放下钢笔,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放大镜,俯身观察那道开水白菜的汤色。放大镜下的汤汁清澈得如同不存在,唯有微微晃动的光晕证明它确实是液体。"三十年前,我在京都见过类似的清汤,"老人直起身,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但那个老师傅用了三天吊汤,你们..."他看了眼计时器,"三个小时。"
贝尔纳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松露鹅肝三重奏。当鹅肝慕斯接触舌尖的瞬间,这位以毒舌着称的美食评论家猛地抓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上帝啊..."他用餐巾捂住嘴,仿佛要阻止自己说出什么不专业的话,"这个层次...波特酒的甜,香料的暖,然后是..."第二口下去,他的山羊胡明显抖了一下,"...是四川花椒?那种微妙的麻感在后面浮现,像...像交响乐的弱音踏板!"
杜卡斯更关注技术细节。他用叉子轻轻拨开水煮鱼的分子胶囊,红色油珠立刻在盘中扩散成规则的几何图案。"精确到毫米的爆破半径,"他掏出手机拍摄,"胶囊壁厚度不超过0.1毫米,却能承受85度高温。"当他将鱼肉送入口中时,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三个阶段...这简直是味觉的时间艺术!"
评委席最年轻的成员——来自秘鲁的女厨师玛利亚,在尝到回锅肉千层酥时突然红了眼眶。酥皮在她齿间碎裂的声音如同秋风扫过落叶,接着是五花肉的丰腴,最后是豆瓣酱与芥末碰撞出的火花。"这让我想起外婆做的Empanada,"她小声说,"但又完全不同...像是穿越了时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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