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的指尖刚触到司墨手腕,云无咎的身体便如被吹胀的皮囊般鼓了三倍有余。
他原本清俊的面容扭曲成青紫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泛着幽光的尖牙,黑雾裹着腐臭从七窍渗出,像活物般在半空凝成无数骨爪,"咔嚓咔嚓"朝着人群抓来。
"护好将军!"王侍卫的吼声混着兵器相撞的脆响炸开。
司墨反手将沈清欢拽到身后,玄铁剑出鞘时带起冽风,第一波骨爪撞在剑气上碎成齑粉,却又在黑雾里迅速重组。
士兵们的喊杀声陡然变调——三五个反应慢的已被骨爪勾住肩膀,惨叫声里,他们的衣物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皮肤下凸起青黑色的血管,像有虫子在皮下乱爬。
"是夺舍大法!"沈清欢攥紧琵琶碎片的手在发抖。
前日白璃翻出的残卷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鬼修夺舍,需以活人生机为引,被触者三息内生机尽散,沦为行尸。"她望着那几个士兵逐渐空洞的眼神,后槽牙咬得发疼,"司墨,用烈阳火!"
司墨反手掷出腰间火折子。
那是他专为她备的,浸了西域松油,一点即燃。
火舌舔上黑雾的刹那,腐臭里突然炸开焦糊味,骨爪缩了缩,却又更凶猛地扑来。
云无咎的笑声穿透黑雾,这次连沈清欢都听出异样——那根本不是他的声音,沙哑得像锈了二十年的铁链,尾音还带着蛇信子般的嘶鸣。
"秦侍卫!王侍卫!"沈清欢扯着嗓子喊,"去探他命门!"
两个高手同时掠起。
秦侍卫的唐刀划破黑雾,却在触及云无咎胸膛时发出金铁交鸣;王侍卫的点穴手按上他后颈,竟像按在一团烂泥里,指尖陷进去半寸,又被一股阴寒反震得踉跄。
"他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撕!"王侍卫退到沈清欢身边,额头渗着冷汗,"一股是他自己的,弱得像将熄的灯;另一股...像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
沈清欢的瞳孔骤缩。
她终于想起云无咎总挂在嘴边的"师父"——玄机子,二十年前因修炼鬼修之术被正道逐出师门,后来在一场围剿中"失踪"。
原来根本不是失踪,是附在徒弟身上,借壳续命!
"白璃!"她转身抓住哑女的手,快速比了几个手势。
白璃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用力点头,抓起腰间的绣绷就往后方跑——那里面藏着她连夜绣的镇邪符,用的是染过朱砂的金线。
孙勇士会意,带着二十个精壮士兵护在她左右,刀盾相撞的脆响里,防御阵型迅速在战场外围合拢。
"蔡工匠!"沈清欢又喊,"我要你前日说的艾草硫磺粉,越多越好!"
蔡工匠早抱着个半人高的陶瓮冲过来,瓮口刚打开,浓烈的药味便冲散了些腐臭。
他边撒粉末边喊:"姑娘放心!
这是按您说的,加了雄黄酒泡过的!"
司墨的剑招突然一滞。
他分明看见沈清欢的指尖在抖,苍白的脸像蒙了层霜。
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那是使用"天音琵琶"前的征兆。
"清欢!"他低喝,"你上月才用了一次,现在..."
"没时间了。"沈清欢打断他,从怀中摸出用红绸裹着的琵琶碎片。
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原本缠着九道金纹,如今只剩最后一道若隐若现。
她闭了闭眼,将碎片按在心口,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
黑雾突然翻涌如沸。
云无咎的身体开始渗出黑血,每一滴落在地上都腐蚀出一个焦黑的洞。
他的眼珠彻底变成灰白,喉间发出非人的呜咽,像是那恶鬼在挣扎着完全占据身体。
沈清欢的琵琶音便在这时响起。
不是清越的宫商角徵羽,而是杂乱的大吕夹钟。
她咬着唇,指尖在碎片上急扫,每一根弦都绷得要断。
这是她根据天音琵琶的预知能力自创的"乱心曲"——专门用来搅乱修者的识海。
黑雾明显一顿。
云无咎的呜咽变成尖啸,他捂住耳朵踉跄后退,身上的黑血溅得更凶。
沈清欢却觉得眼前发黑,小腹像被人用钝刀绞着,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这是金手指发动的代价,三个月经期的精血,此刻正顺着琵琶碎片的纹路,一丝丝渗进黑雾里。
"有效!"王侍卫眼睛发亮,"他的动作慢了!"
秦侍卫的唐刀趁机划开黑雾,在云无咎肩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黑血喷出来的瞬间,黑雾里竟传来一声苍老的哀嚎。
沈清欢的琵琶音陡然拔高,像是有人在琴弦上抽了一鞭,云无咎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变故发生在刹那间。
云无咎突然抬头,灰白的眼珠里闪过一抹猩红。
他张开嘴,一团黑紫色的雾气从喉咙里喷薄而出,像条毒龙般朝着防御阵型的缺口扑去——那里是白璃和孙勇士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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