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来得格外沉重,铅灰色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山风卷着枯叶掠过阴阳观前的石阶,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声响。长生刚将《阴命全书》存入祖师殿的暗格,便听见山脚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 —— 那声音里裹着恐惧与痛苦,像一把生锈的刀,在暮色中划出刺耳的裂痕。
“长生!” 陈家本家长老陈玄通的孙子小顺跌跌撞撞跑上山道,裤脚沾满泥污,“村里的人…… 都变了!” 少年眼中布满血丝,手指向山脚下的村落,那里的民居正渗出诡异的幽蓝光点,如同无数双饿鬼的眼睛在窥视。
当长生带着弟子赶到村口时,暮色已浓。村口的老槐树下,数十名村民背对他们而立,肩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传来关节错位的 “咔咔” 声。陈玄通长老的尸体倒在井边,胸口的罗盘碎成两半,黑血在青砖上蜿蜒成混天宗的图腾。
“爷爷!” 小顺哭喊着扑过去,却被长生一把拉住。只见倒地的长老突然抽搐着起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角质化,青黑色的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滴在地上却没有热气。更可怕的是,他周围的村民同时转身,眼中泛着与当年迷雾镇相同的幽蓝,瞳孔收缩成竖线,活像爬行动物的眼睛。
“用镇魂花!” 长生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叮嘱。三个月前在镜湖底,奶奶曾在芦苇荡深处种下一片幽蓝小花,花瓣中央有金色纹路,正是陈家旁支的镇魂花。他转向弟子阿木:“去镜湖芦苇荡,采摘花蕊带金纹的花,越快越好!”
阿木刚要跑,为首的村民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指甲划过石板迸出火星,直扑小顺。长生迅速甩出五帝钱,结成北斗阵挡住攻击,铜钱相撞的脆响中,他看见村民颈后都贴着混天宗的 “逆生符”—— 那是用活人精魄炼制的禁术,将普通人变成尸傀。
“这些符纸用了村民的生辰八字。” 苏挽月不知何时赶到,手中的镇魂铃发出低频震动,“混天宗早就在村民的井水投了尸油,现在激活符纸,把他们变成活祭!” 她的目光扫过村民逐渐干裂的皮肤,突然指向村东头的老井,“井里有阵眼!”
长生点头,正要行动,却听见小顺的惊叫。刚才还试图保护孙子的陈玄通长老,此刻正掐住小顺的脖子,指甲刺入少年皮肤,却没有鲜血流出 —— 他的身体已彻底尸化,胸口的伤口里爬出黑色线虫,正是混天宗 “逆生术” 的寄生体。
“爷爷…… 是我啊!” 小顺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长生心中一痛,想起自己幼年在迷雾镇见过的场景,那些被阴司殿操控的村民,临终前也是这样的眼神。他猛地甩出桃木剑,剑身上的柳如烟残魂之力化作红痣虚影,斩断长老的手臂。
“阿木回来了!” 弟子阿霜的呼喊传来。少年抱着一大束幽蓝小花跌坐在地,花瓣上的金纹在暮色中格外耀眼。长生抓起花朵抛向空中,镇魂花的香气弥漫之处,村民眼中的幽蓝开始退去,部分符纸应声而碎。
“没用!深紫色符纸的村民没反应!” 苏挽月指着十余具皮肤龟裂如老树皮的村民,他们的身体正在快速脱水,“这些人被注入了初代祖师的恶念黑雾,镇魂花只能救轻度感染者!”
长生看见一名中年妇女跪倒在地,双手抓挠喉咙,皮肤下凸起的线虫正顺着脖颈爬向眉心。她的眼睛突然恢复清明,伸手抓住长生的衣摆:“求你…… 给我个痛快……” 话音未落,身体便化作一堆干尸,衣袍下露出的皮肤上,赫然刻着混天宗的献祭咒文。
泪水模糊了长生的视线,他想起这些村民曾给他送过新摘的山桃,曾在他夜归时点亮村口的灯笼。此刻却因他的使命,成为混天宗的活祭。“对不起……” 他低声呢喃,握紧了手中的镇魂花,“我不会让你们白死。”
“哥,混天宗的目标是秦岭龙脉的最后一座死穴!” 长庚的声音从山道传来,他的逆天命盘几乎要裂开,“镜湖的阴鱼眼已经稳住,但秦岭的‘阳鱼眼’正在被逆转,一旦激活,青牛岭的生气会被抽干!”
长生望向秦岭方向,那里的天空已被染成青黑色,云层中隐约可见混天宗的祭坛轮廓。他转向长庚:“你带弟子去秦岭,务必阻止他们激活死穴。我留在村里,处理这些尸傀,顺便去生祠稳住阵眼。”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 长庚抓住他的手腕,眼中是少见的慌乱,“混天宗在生祠下方埋了初代祖师的恶念核心,你别忘了镜湖底的预言 ——”
“正因为记得,才要去。” 长生打断他,将《阴命全书》塞进弟弟手中,“全书的归命篇记载了逆转逆生术的方法,只有在生祠的阳鱼眼才能施展。” 他望向逐渐恢复平静的村民,大部分已昏迷在地,少数化作干尸的遗体旁,镇魂花正在吸收残留的黑雾,“这里的村民需要有人守护,而秦岭的死穴,只有你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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