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沈予乔忽然想起静贵妃妆台上的胭脂盒,每个盒底都刻着牡丹纹,而武安昌的私印,正是牡丹花心的形状。她掏出从静贵妃处搜出的羊皮账本,翻到最后一页,西域文字旁画着朵盛开的牡丹,花蕊处标着“长安总舵”。
“原来他们的老巢就在长安。”李偃飞按住剑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淑贵妃怕我们追查突厥,故意留线索引我们回头。”沈予乔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盛开的木棉上,忽然想起柳婉儿说过的话:“岭南的曼陀罗,秋天才开花。”而账本上的牡丹花开在四月,正是长安最繁华的时节。
深夜,两人潜入西市驼铃巷。荒废的酒肆里,烛火映着墙上的曼陀罗图腾,中央摆着个巨大的碾磨台,台上残留的铅粉混着金粉,正是惑心金与桃花醉的混合物。李偃飞踢开破酒坛,露出底下的密道入口,腐臭味扑面而来。
“小心毒气。”沈予乔掏出老绣娘给的薄荷膏,抹在鼻下,“当年柳家被灭门,柳婉儿就是从这样的密道逃出去的。”密道尽头是间石室,墙上嵌着十二面铜镜,分别照着长安十二处贵胄府邸,镜面上用朱砂标着“景仁宫”“武安伯府”“吏部尚书府”。
最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鎏金大盘,里面盛着暗红色膏体,正是尚未成型的美人蛊。沈予乔用银针蘸取,针尖立即泛起气泡:“这是用百人经血熬制的引子,淑贵妃想控制整个长安城的贵女。”
石室内角,堆着成箱的牡丹纹胭脂盒,盒底都刻着“武安”私印,却比之前发现的多了朵未开的花苞——正是柳家蜀绣里暗藏的“毒”字标记。李偃飞忽然指着墙角的骷髅,其无名指根有深深凹痕:“是老尚宫,她被灭口后,尸体运到了这里。”
沈予乔翻开骷髅手边的羊皮卷,上面画着完整的美人蛊制法,最后一页用汉文写着:“吾柳氏满门,唯婉儿苟活,今以血为墨,记贼人名姓:武安昌、陈友谅、王崇焕……”名单最上方,赫然写着“淑贵妃冯氏”。
“该回去了。”沈予乔将羊皮卷收入袖中,指尖划过石台上的美人蛊,“明天就把这些证据呈给皇上,长安的牡丹,该凋零了。”李偃飞望着铜镜里晃动的烛影,忽然看见某面镜子里闪过个灰衣人影,腰间垂着的香囊——正是在冷宫看见过的缠枝莲纹。
“沈兄,身后!”他猛地转身,佩刀出鞘,却见灰衣人已跃出密道。两人追出酒肆时,巷口停着辆青布马车,车帘掀开条缝,露出半张戴着面纱的脸,鬓边别着朵白色曼陀罗——与柳婉儿当年的装扮一模一样。
“柳姑娘!”沈予乔追出两步,马车却突然加速,消失在夜色中。地上散落着几片花瓣,她捡起时发现,花瓣底部染着靛青色——正是尚宫局绣娘的配线颜色。李偃飞皱眉:“她为什么不现身?”
沈予乔望着花瓣上的纹路,忽然轻笑:“她早就现身了。老绣娘给我的锦囊,库房的刻痕,还有驿站的蜀绣,都是她留下的线索。她知道,只有让我们自己揭开真相,才能彻底毁掉美人蛊的根基。”
霜降后的第十日,长安下了今冬初雪。沈予乔站在刑部门口,看着最后一箱牡丹纹胭脂被焚毁,黑烟混着雪花飘落。李偃飞的伤已好转,正与衙役们清点从驼铃巷搜出的账册,忽然有人来报:“突厥传来消息,金帐汗庭的大巫祝暴毙,手中攥着半朵曼陀罗。”
“淑贵妃的美人蛊,终究是败了。”沈予乔摸着腰间的碎玉,仿佛又看见柳婉儿在尚宫局屋顶的剪影,“胭脂劫终,但这宫墙内的权谋,永远不会停。”
雪越下越大,远处传来卖胭脂的小贩吆喝声,却再无人敢买刻着牡丹纹的匣子。沈予乔望着灰蒙蒙的天际,忽然想起柳婉儿毒经里的最后一句:“最毒的胭脂,从来不是涂在面上,而是刻在人心。”
喜欢飞予长安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飞予长安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