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上那级石阶的瞬间，颈间的印记猛地一缩，像是被人从背后掐住了喉咙。我僵在原地，刀横在身前，陈智的头还搭在我肩上，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雾太浓，压得眼皮发沉，可我知道，不能再退。
一步已经迈出去了。
我往前倾身，把重心压在刀尖上，试探着地面的承力。石阶没塌，但那道暗红的痕迹在动，顺着裂缝缓缓爬行，像一条埋在石头里的虫。我盯着它看了两秒，它也“看”了我一眼——那痕迹忽然拐了个弯，朝着台阶边缘延伸，像是在画什么。
没时间琢磨。
我背着陈智，一步步往下走。雾里开始有风，不是冷的，是烫的，带着一股焦肉和铁锈混在一起的味道。每吸一口，肺里就像塞了把沙子。地面越来越软，踩下去会陷半寸，拔出来时发出黏腻的“啵”声，像从烂泥里抽出靴子。
头顶的雾突然裂开一道缝。
一道火光砸下来，擦着我肩膀掠过，砸在石阶上，炸出一片赤红岩浆。我猛地侧身，刀背撞地，借力翻滚，滚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后。岩浆顺着台阶往下流，滋滋作响，碰到之前那道暗红痕迹，竟被吸了进去，痕迹瞬间变粗了一圈。
我喘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陈智的脸。冰凉，唇色发青，小棺贴在他胸口，光只剩一丝，像快断的线。我扯下布条，把小棺缠得更紧，又用刀尖在岩石上划了道痕——记步数，也记命。
第二道火雨落下来时，我没躲。
它砸在前方十步远的台阶上，炸开的岩浆里，浮出一个东西。
不是人形，也不是兽。它从浆液里缓缓站起，四肢反向扭曲，关节凸出如骨刺，头颅像是被硬生生按进肩膀里，只露出一张横裂的嘴。它没眼睛，脸是平的，可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
我握紧刀。
它动了。不是走，是滑，像在岩浆表面漂浮。身后，第三道火雨落下，又一个爬出来。接着是第四、第五……四面八方，石阶、雾中、岩壁，全在冒火，每一个火点炸开，就有一个东西爬出来。
它们不叫，不动声色，只是朝我围拢。
我咬牙，把陈智轻轻放在那块凸起的岩石上，用刀插地，围出半圈屏障。他不能掉下去。我回头，盯着第一个接近的恶魔，它离我还有五步，手臂突然一甩，一截黑骨如标枪射来。
我侧头，骨刺擦着耳侧飞过，钉进岩壁，整块石头“嗤”地融化。
好家伙，这玩意儿带腐蚀的。
我冷笑一声，抬脚踹向地面，震起一片碎石，同时挥刀横斩。刀锋砍进它肩胛，没入三寸，却像砍进焦炭，没有血，只喷出一股黑烟。那东西顿了一下，脖子一扭，头转了整整一圈，正对着我，嘴裂到耳根。
我后撤一步，刀背猛击地面。
“咚——！”
震动顺着石阶传开，整片区域猛地一颤。几个刚浮出岩浆的恶魔被震得歪倒，重新沉入火中。可更多的在爬出来。它们开始加速，四肢着地，像蜘蛛一样贴着地面疾冲。
我退到陈智身边，一脚踩上岩石边缘。
“想上来？”我吼了一声，“排队！”
话音未落，三只同时扑来。
我跃起，刀光劈下，斩断一只的头颅，可那脑袋飞出去半丈，脖子断口处立刻涌出黑浆，重新长出一颗。另一只扑到我背后，爪子抓向肩胛，我翻身滚落，刀尖在地上划出火星，借力蹬向它胸口。
“砰！”
它被踹进岩浆，溅起一片火雨。
可我落地时膝盖一软，高温蒸得我视线发花，汗水刚冒出来就被烤干，留下咸涩的盐粒糊住眼角。我抹了一把，发现指尖带血——鼻血流下来了。
这鬼地方，连呼吸都在耗命。
我抬头，岩浆裂谷横贯前方，深不见底，火光从底下涌上来，照得雾气泛红。石阶继续向下，可每一步都像踩在活物身上。我不能再背着他硬冲。
得把陈智安置好。
我拖着他爬上更高一块岩石，把小棺用布条死死绑在胸口，又把刀插在身前，刀柄缠上最后一截布条，拉紧。只要刀倒，我就会知道。
然后，我跳下岩台，站到石阶中央。
“来啊！”我吼道，声音在火谷中炸开，“一个一个上还是群殴？我叶婉儿今天开张，不讲规矩！”
第一只扑来，我侧身，刀锋削过它脊背，黑烟喷涌。第二只从侧面突袭，我抬腿踹中它下颌，骨头碎裂声清脆，可它头一歪，又正了回来。第三只从岩浆底下钻出，直扑我后心。
我早防着。
转身，刀尖点地，借力腾空，一脚踩上它头顶，借力跃起，顺势一刀劈下，将它从头裂到尾。它倒进火里，可那黑烟升腾，竟在空中凝成丝线，朝着其他恶魔飘去。
我瞳孔一缩。
这些烟，能互相连？
落地瞬间，地面剧烈震颤。整条石阶开始扭曲，像一条被惊醒的蛇。前方岩壁炸开，三只恶魔从火中跃出，呈三角合围。左侧那只突然张嘴，喷出一团黑雾，直扑我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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