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三年正月二十五
清晨的洛阳城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青石板路上还凝结着昨夜的露水。何晏、丁谧、李胜三人神色匆匆地穿过寂静的街巷,衣袍下摆都被晨雾打湿了一片。他们不时回头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快步走向钟会的府邸。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在清晨显得格外刺耳。门房刚打开一条缝,何晏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去,险些将门房撞倒。
"士季兄可起身了?"何晏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正厅内,钟会正悠闲地品着早茶,见三人闯进来,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故作惊讶道:"诸位这么早来访,可是出了什么事?"
何晏一屁股坐在席上,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案几,发出"哒哒"的声响:"士季兄,大事不妙啊!大将军还是犹豫不决,始终不敢答应与曹璟在高平相见。"
钟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平静。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哦?这是为何?卫将军只是想与大将军一同拜祭先帝,共叙宗室之情罢了。"
"呵!"丁谧突然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带着十万大军拜祭先帝?"他斜睨着钟会,"颖川钟氏的家风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不实诚了?"
"啪!"钟会猛地将茶盏砸在案几上,茶水溅了一桌。他拍案而起,脸色涨得通红:"丁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胜见状连忙起身,挡在两人中间:"士季息怒,丁兄也是一时口快。"他转向丁谧,使了个眼色,"我们此来,正是想把事情办妥,何必伤了和气?"
钟会胸口剧烈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缓缓坐下。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他掩饰着微微发抖的手指。这些蠢货,他在心里暗骂,若不是还需要他们...
"茶凉了。"钟会突然说道,声音恢复了平静,"来人,换新茶。"
侍从战战兢兢地上前收拾茶具。趁着这个空档,钟会在心中盘算:看来曹爽那边已经起了疑心,时机差不多了...
钟会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热气氤氲在他眼前。他放下茶盏时,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诚恳,眼中甚至泛起一丝忧虑的光芒。
"其实..."钟会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几分,"卫将军时常对我提起关陇的安危。姜维连年入侵,关西百姓民不聊生啊。"他说着,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叩,"卫将军曾任张掖都尉,还没来得及施恩西州百姓就被调离,每每想起,都深感遗憾。"
何晏正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一闪。他立刻会意,脸上堆起笑容:"原来如此!卫将军愿意为朝堂戍守西陲,大将军自然乐意。"他放下茶盏,身子微微前倾,试探地问道:"只是不知...卫将军有何具体条件?"
钟会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随即又恢复成谦逊的表情。他微微低头,语气恭敬地说:"卫将军愿自降一级,出任征西将军..."
"这个好说!"何晏迫不及待地应道,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他心想,区区征西将军的职位,给了曹璟也无妨。只要能把这块烫手山芋甩出去,又能安抚曹璟,何乐而不为?
然而钟会的话还没说完。他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声音不紧不慢:"还请朝堂设关陇行台,卫将军愿出任行台尚书令,都督雍凉诸军事。"
"什么?!"李胜猛地站起,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这不等于把关陇拱手相让吗?"他怒视着钟会,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眼看就要发作。
何晏见状,急忙一把拉住李胜的衣袖,暗中用力掐了他一把。李胜吃痛,这才勉强压下怒火,重重地坐回席上。
何晏强作镇定,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此事...容我们回去与大将军商议。"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士季放心,我们一定尽力促成。"说这话时,他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却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钟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笑。他优雅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都与他无关。茶水的热气中,他的眼神深邃难测。
厅内的气氛一时凝滞。窗外的风吹动竹帘,发出轻微的响声。何晏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却还要强撑着笑脸。他知道,今日这场谈判,他们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而眼前这个看似谦逊的年轻人,手段之老辣,远超他们的想象。
三人起身告辞时,钟会突然抬手示意:"三位且慢,东西忘拿了。"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何晏、丁谧、李胜三人疑惑地停下脚步,互相交换着眼神。就在这时,府中下人已经抬出三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整齐地摆放在厅中央。箱子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然分量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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