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人心。”陈承业声音提高了些,“咱们拿出利润办学堂,老百姓会怎么看?他们会说,冀南的布商是好样的,是肯帮人的。将来咱们的绸缎卖到哪里,口碑就带到哪里。这比赚多少银子都金贵,比开多少家分店都实在。”
房里渐渐静了下来,布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滨州的刘东家沉吟片刻,突然拍了下桌子:“承业贤弟,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当年就是因为没手艺,只能从别人手里拿货,赚点薄利。要是早有这样的学堂,我也不用走那么多弯路。这两成利润,我同意出!”
“我也同意!”赵东家也跟着点头,“我店里正好缺个好织工,要是学堂里能教出好苗子,将来我第一个来要!”
“算我一个!”“我也支持!”
此起彼伏的响应声里,陈承业脸上露出了笑。王福看着他,眼里满是欣慰——当年那个初掌家业的年轻人,如今早已能独当一面,还把陈家“信”与“人心”的规矩,带到了整个商会。
散了会,陈承业让李二郎去筹备学堂的事,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回冀州——他要把这件事告诉父亲陈远。
回到陈府时,已是傍晚。陈远正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下喝茶,柳如氏在一旁缝补衣裳。看到陈承业回来,陈远抬了抬眼:“商会的事谈完了?”
“爹,谈完了。”陈承业走过去,坐在父亲对面,把办织坊学堂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陈远手里的茶杯顿了顿,目光落在院角的织机上——那是他年轻时用过的,如今虽旧了,却还擦得锃亮。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好,好啊。承业,你比爹想得远。当年我办镖局、开布铺,只想着让跟着我的人有饭吃;你现在办学堂,是想让更多人有出路,这才是真正的‘守业拓新’。”
柳如氏也放下针线,笑着说:“我早就说过,承业这孩子心细,知道疼人。学堂办起来,我也去帮忙,教孩子们叠丝线、辨料子,这些我还是懂的。”
陈承业心里一暖,他知道,父亲和柳如氏的支持,是他最大的底气。
接下来的一个月,筹备学堂的事紧锣密鼓地推进。李二郎在沧州选了个地址——城南的一处旧宅院,原本是个布商的老宅,后来布商迁走了,宅子就空了下来。陈承业让人把老宅翻修了一下,院子里砌了花坛,屋里刷了白墙,还添了十几张木桌、几条长凳,又从商会的布铺里调了十台织机,都是半新的,孩子们用着正好。
师资也很快定了下来。织锦的老师请了王师傅——冀州最老的织工,跟着陈远干了三十多年,一手织锦的手艺出神入化,尤其是织西域的缠枝莲纹,没人比他更熟练。记账的老师找了张秀才——沧州本地的老秀才,家里穷,却有学问,听说要教贫困子弟,一口就答应了,还说不要工钱,只要管饭就行。
招生的消息一传开,沧州城的百姓都炸开了锅。贫困人家的父母带着孩子,纷纷跑到老宅来报名。陈承业让人登记的时候,特意嘱咐:“只要是真心想上学的,都收下,别嫌人多。”
短短几天,就招了五十多个孩子,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才七岁。有个叫狗蛋的男孩,父亲是个挑夫,去年摔断了腿,家里没了生计,狗蛋天天在街上捡废品。报名那天,他攥着个皱巴巴的布角,怯生生地问:“先生,我能来学织锦吗?我想织出好布,给我爹治病。”
陈承业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能,只要你好好学,将来一定能织出最好的布。”
还有个叫春丫的女孩,母亲早逝,跟着奶奶过,每天帮人洗衣裳补贴家用。她报名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个破了的账本——是她从布铺门口捡的,已经把上面的字认全了。“先生,我想学报账,”春丫小声说,“将来帮奶奶管账,不让她再被骗。”
柳如氏拉着春丫的手,眼眶都红了:“好孩子,以后跟着张秀才好好学,奶奶会为你骄傲的。”
转眼就到了学堂开课的日子。这天一早,沧州城南的老宅热闹非凡。门口挂着红绸,上面写着“冀南绸缎商会织坊学堂”几个大字,是张秀才写的,笔力遒劲。商会的布商们都来了,赵东家、刘东家、王福……一个个穿着体面的衣裳,脸上带着笑,跟来围观的百姓打招呼。
陈远也来了。他特意穿了件新做的青布长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由陈承业扶着,慢慢走进院子。百姓们见了他,都纷纷问好——陈远在冀南一带的名声响得很,当年押镖护粮、帮百姓渡难关的事,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
“陈老爷子,您也来啦!”
“这学堂是您家承业提议办的,真是积德的好事啊!”
陈远笑着点头,目光扫过院子里的孩子们——他们都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却个个精神抖擞,眼睛亮晶晶的,正好奇地看着院子里的织机。
剪彩仪式定在辰时。陈远站在门口的红绸前,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旁边站着狗蛋和春丫——陈承业特意让他们来陪陈远剪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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