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檐角铜铃在晨雾中叮咚作响,沈清歌指腹摩挲着柳叶纹令牌,昨夜浸过蛊毒的银针在药箱夹层泛着幽光。
她将晒药场新收的决明子装进锦囊,转身朝浣衣局走去——听说柳如烟每月初三都会给当值的宫女送驱寒药汤。
"沈医女又来给嬷嬷请平安脉?"浆洗宫女笑着掀起门帘,铁盆里漂着几片枯槁的紫苏叶。
沈清歌指尖搭在对方腕间,余光扫过墙角尚未干涸的泥脚印:"前日柳掌事送来的药汤,可还对症?"
宫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翻的皂角水泼湿了沈清歌的裙角。
老嬷嬷拄着拐杖从里间踱出,浑浊的眼珠盯着她药箱上晃动的银铃铛:"这病气过人的节气,姑娘还是少问些不该问的。"
沈清歌在回廊拐角碾碎沾到的皂角沫,浅青色汁液竟泛着铁锈味。
她望着西边腾起的炊烟,将浸过葡萄酒的丝帕系在梅树枝头——这是与暗桩联络的记号,可直到暮色四合,枝头仍空空如也。
戌时三刻,平康坊的红灯笼次第亮起。
沈清歌罩着鸦青色斗篷混在送酒车队里,腰间悬着的香囊散发着浓烈的艾草味。
二楼雅间飘出段熟悉的《折柳曲》,她借着给歌姬送润喉蜜丸的机会,瞥见柳如烟素色裙裾消失在描金屏风后。
"小郎君看着面生?"浓妆妇人突然拦住去路,丹蔻指甲刮过她束胸的棉布带。
沈清歌腕间银镯轻响,三枚安神香丸滚进对方掌心:"给姐姐赔罪的。"
雕花窗棂漏进一缕月光,柳如烟正将鎏金木匣推向黑袍人。
沈清歌贴着潮湿的砖墙挪动,却踩中暗格里弹出的机括,整面博古架轰然倾倒。
柳如烟倏地转身,袖中银丝缠住横梁跃上房顶,黑袍人化作青烟消散在熏了迷迭香的暖阁里。
子时梆子敲到第三声,萧煜的马车横在宫道中央。
沈清歌攥着半块带药渍的锦缎正要开口,却见他腰间新换了嵌着孔雀石的蹀躞带——那分明是柳如烟昨日戴过的款式。
"城南义庄闹鼠患。"萧煜指尖转着两枚血色核桃,灯火将他侧脸映得晦暗不明,"陈药童的尸首前日就被野狗刨干净了。"
沈清歌猛地掀开车帘,药箱里琉璃瓶叮当乱响:"你早知道璇玑针的事?"夜风灌进来吹散她束发的绸带,露出耳后未擦净的胭脂——那是青楼歌姬常用的醉红妆。
萧煜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明日巳时,我要护送柳如烟去护国寺祈福。"他掌心的老茧磨过她昨夜被银针划破的伤口,沾血的核桃壳滚落在车辕上,刻着星象图的那面正对着太医院方向。
"萧阁主这是要监守自盗?"沈清歌冷笑着掰开他手指,将染血的银针拍在矮几上。
针尾北斗纹路与核桃壳的星图重叠刹那,车外传来羽林卫整齐的踏步声。
更漏里的浮标突然卡在卯时刻度,沈清歌盯着铜壶底部凝结的水垢,忽然想起柳如烟昏倒时,织金地毯上融化的冰裂纹其实是某种药汁绘制的符咒。
她摸向袖袋里温热的决明子锦囊,指尖触到张被药香浸透的薄笺——那上面歪歪扭扭的"陈"字,笔锋转折处竟与父亲批注医案的字迹如出一辙。
五更天的梆子惊飞栖在宫墙的寒鸦,沈清歌站在晒药场最高的望楼,看着最后一簇浮萍钻进东南角的排水渠。
她将琉璃瓶里的黛青色液体倾倒在御河上游,浑浊药汁顺着青石板缝隙,悄无声息地流向柳如烟居住的撷芳殿。
晨雾未散,沈清歌将决明子锦囊系在腰间,混在送菜婆子的板车底下溜出宫门。
她特意绕到东市买了半斤雄黄,又往绣鞋底涂了层止痒的苦艾汁——萧煜总说朱雀巷的青石板缝里藏着南疆毒蚁。
"糖葫芦沾霜花蜜嘞!"货郎的吆喝声里,柳如烟素色裙角在酒旗后一闪而过。
沈清歌蹲下身假装整理药箱,铜镜碎片映出三个灰衣人正往馄饨汤里撒胡椒面,那是江湖人遮掩追踪香的惯用手法。
西巷墙头的爬山虎比昨日多枯了三片叶子。
沈清歌用银簪挑开缠在枯枝上的蛛丝,指尖粘腻触感让她心头突跳——这不是蛛丝,是苗疆傀儡师用的牵机线。
她迅速将雄黄粉撒进随身香囊,混着薄荷叶揉碎的清冽气息,恰好盖过牵机线特有的腥甜味。
"这位娘子可是迷路了?"瘸腿老乞丐突然杵到跟前,豁口陶碗里的铜钱叮当作响。
沈清歌瞥见他虎口处结痂的咬痕,那是被药人傀儡反噬的印记。
她摸出两枚驱虫香丸掷进碗中:"请老人家喝碗醒神汤。"
转过三道斑驳砖墙,柳如烟的珍珠耳坠正挂在枯井边的刺藤上。
沈清歌用银针挑下耳坠,针尖瞬间泛起诡异的靛蓝色——是西域幻蛊!
她反手将耳坠抛进井底,井水突然沸腾着漫出青烟,三具披着宫女服的稻草人从烟雾中直挺挺立起。
"柳掌事教的好把戏。"沈清歌冷笑,袖中暗藏的安息香粉混着雄黄沫簌簌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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