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盯着招弟的眼睛,那里面藏着他看了十几年的倔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在等一个答案,一个或许她早就知道,却不敢承认的答案。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绕弯子,也没有回避,声音低沉而清晰:“是我的。”
三个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招弟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猛地别过脸,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却没掉下来,只是死死咬着唇,仿佛要把那点汹涌的情绪全咽回去。
其实她早就该知道的。陈老师走得突然,连句交代都没有;念安越长越像王虎,尤其是那股子机灵劲儿,跟他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王虎爹妈看念安的眼神,王虎这次不顾一切的样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只是她不敢捅破。
这些年,她靠着“念安是陈老师的孩子”这个念头撑着,守着孩子,守着家,把王虎彻底从心里刨出去,以为这样就能安稳过一辈子。可当答案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她才发现,那道自以为结了痂的伤口,从来就没好过。
“我知道了。”招弟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已经没了表情,“你走吧,回去吧。”
王虎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心里疼得厉害。他想伸手抱抱她,想告诉她这些年他有多后悔,有多想念,可脚步像被钉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需要时间。
“出院那天,我来接你。”他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了停,“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找过你,找了很久。”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招弟看着紧闭的门,终于支撑不住,沿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这一次没有哭出声,只有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原来那些年的委屈和坚持,那些自我牺牲的“幸福”,都建立在一个自欺欺人的谎言上。她护着所有人,却唯独骗了自己这么多年。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她脚边,温暖得有些刺眼。她知道,王虎说的是真的。当年她躲在老家,偶尔会听到村里人说,有个开着好车的男人来打听她,只是她从没敢露面。
现在,真相揭开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不知道。
但她清楚地知道,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有些人,也再也躲不开了。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王虎的车驶出医院大门,越来越远。然后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王虎妈的电话,声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平静:“婶,念安还好吗?告诉她,妈妈过两天就回去了。”
招弟出院那天,特意穿上了盼娣新买的浅蓝色衬衫。高铁驶离市区时,她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里的硬质卡片——那是农业局上周寄来的通知,她主持的“旱地节水育种”项目,拿了国际农业创新奖,下周在荷兰颁奖。
“真不跟王虎说一声?”盼娣嚼着口香糖,晃着手机,“他昨天还发消息问你恢复得怎么样。”
“说了还叫惊喜?”招弟笑了笑,眼里闪着光,“等回去给他看证书,保管吓他一跳。”
其实她没说,这个项目能成,多亏了当年王虎悄悄托人送来的那批进口育种设备。那时她刚租下废弃的仓库做实验室,连恒温箱都凑不齐,某天突然收到一批匿名捐赠的仪器,标签上的外文她看不懂,只认得箱子角落印着的物流公司标志——那是王虎旗下的产业。
高铁到站时,王虎妈早带着念安在出站口等着。小家伙看见招弟,挣脱老太太的手就扑过来,抱着她的腿喊“妈妈”,声音脆得像银铃。
“慢点跑,别摔着。”招弟蹲下身抱起孩子,鼻尖蹭着她软乎乎的头发,心里熨帖得厉害。
回家的路上,王虎妈悄悄说:“虎子今天一早就去基地了,说要给你个惊喜。”
招弟心里一动,没接话。
刚到农业科研基地门口,就见王虎正指挥工人往墙上挂红绸,副手拿着文件夹在一旁汇报着什么。听见动静,他转过身,看见招弟抱着念安站在阳光下,眼里的疲惫瞬间被笑意取代。
“回来怎么不说一声?”他大步走过来,自然地接过招弟手里的包,视线在她衬衫上停留了几秒,“挺好看。”
招弟脸一红,刚想说话,副手忽然惊呼:“招姐?您回来了!正好,国际农业协会的快递刚到,说是……获奖证书!”
他手里举着个烫金信封,递过来时手都在抖:“您主持的‘旱地节水育种’项目,拿了国际奖!下周在荷兰颁奖,主办方说必须本人到场!”
王虎愣了愣,猛地看向招弟,眼里的惊喜盖过了所有情绪:“你……你得奖了?”
招弟接过信封,指尖微微发颤,打开后露出印着烫金字体的证书,照片上的她穿着实验服,站在绿油油的试验田前,笑得有些腼腆。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她抬头看他,眼里有藏不住的骄傲,“试验田的亩产数据达标那天,我就知道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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