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姜山朝她伸出手,掌心有些出汗。
沈清辞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拜堂就在院里的石榴树下。沈父当主婚人,沈母和林曼云做证婚,连巷口的王掌柜都揣着两文钱赶来,站在门口乐呵呵地看。
“一拜天地。”沈父的声音有些发颤。
姜山牵着沈清辞的手,对着院门外的天空深深一揖。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几只鸽子扑棱棱飞过,带着清晨的凉意,却也带着新生的轻快。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对着沈父沈母鞠躬。沈母用帕子抹着眼角,嘴里念叨着“好孩子”,沈父抽着烟袋,眼角的皱纹里都是笑。
“夫妻对拜。”
姜山看着眼前的沈清辞,她的睫毛上沾着晨光,像落了层碎金。他忽然觉得,记不记得过去,知不知道来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是往后的每一天。
沈清辞也望着他,看见他眼里清晰的自己,忽然觉得这乱世的风雨都隔在了院墙外。她轻轻踮起脚,在他耳边小声说:“往后,你就是我的来历。”
姜山的心猛地一暖,刚想说什么,却被林曼云的笑声打断:“哎哎哎,对拜呢,别光顾着看!”
两人赶紧对着鞠躬,额头不小心碰到一起,又忍不住笑起来。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凤冠霞帔,连杯合卺酒都是用粗瓷碗盛的家酿米酒。可站在院里的人都觉得,这场婚礼比城里大户人家的排场还要动人。
因为姜山的眼里只有沈清辞,沈清辞的眼里也只有姜山。乱世里的兵荒马乱、前途未卜,在他们相视而笑的瞬间,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王掌柜在门口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里,沈清辞看着姜山被硝烟熏得有些发黑的鼻尖,忽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婚礼——有你,有我,有此刻安稳的心跳。
阳光穿过石榴花,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像要把往后的日子都烘得香甜。
日子像檐下的雨滴,不急不慢地落着。姜山在码头找了份稳定的活计,每天收工回来,总能带回块沈清辞爱吃的糖糕;沈清辞照旧去女子学堂念书,傍晚回来就着暮色缝补衣裳,偶尔抬头看见姜山蹲在院里劈柴,斧头起落间带着稳稳的踏实。
沈父每日在巷口和老伙计们下棋,沈母侍弄着院里的石榴树,枝桠上已经结了几个青嫩的果子。林曼云常来蹭饭,有时带着学堂的新课本,有时拎着刚学会做的点心,院子里总飘着说笑声。
这样的安稳过了一个月,这天傍晚,沈清辞忽然捂着肚子,脸色有些发白地坐在门槛上。姜山刚进门就看见,手里的工具包“哐当”掉在地上,几步冲过去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母也慌了神,赶紧端来热水:“是不是念书累着了?”
沈清辞摇摇头,抬头看向姜山,眼里先是有些怔忡,随即漫上一层水汽,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她抓着姜山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我好像怀孕了。”
姜山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猛地瞪圆,像是没听清:“你说啥?”
“我说我怀孕了,”沈清辞重复了一遍,眼泪忽然掉下来,带着笑,“今早起来就恶心,方才先生说,女子学堂有学生也这样,是有喜了……”
“有喜了!”姜山猛地蹦起来,又怕吓到她,赶紧蹲回去,手在她肚子上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像捧着易碎的珍宝,“我……我要当爹了?”
沈母捂着嘴笑出了声,眼眶却红了:“傻小子,可不是要当爹了嘛!”
沈父从外面回来,一听这消息,烟袋锅“当啷”掉在地上,咧着嘴直乐:“好!好!咱们家要添人丁了!”
林曼云正好进门,手里的书都飞了,冲过来围着沈清辞转:“真的?太好了!我要当姨了!清辞你可得好好歇着,往后提水劈柴的活,全让姜山包了!”
姜山搓着手,一会儿要去烧水,一会儿要去买红糖,忙得团团转,最后干脆蹲在沈清辞面前,盯着她的肚子傻笑,嘴里喃喃着:“得给孩子起个名……要是男孩,就叫平安;要是女孩,就叫喜乐……”
沈清辞摸着肚子,看着他傻气的样子,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乱世里的风雨还在远处盘旋,可此刻,院子里的灯光,家人的笑脸,还有小腹里那点微弱的悸动,都让她觉得踏实无比。
石榴树的叶子在晚风中沙沙响,像是在替这家人高兴。姜山忽然想起自己模糊的过去,那些枪林弹雨的碎片,此刻都抵不过眼前的温暖。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可他知道,自己有了家,有了要守护一辈子的人。
往后的日子,或许依旧有风浪,但只要一家人守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
姜山正蹲在地上傻笑,嘴里念叨着“平安”“喜乐”,忽然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下心口,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个名字清清楚楚地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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