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先是不敢接,最大的那个男孩警惕地看着他,直到姜山把东西放在地上退开几步,才猛地扑过来,抓起吃的就往嘴里塞,小的几个也跟着抢,狼吞虎咽得像是几辈子没吃过东西。
“慢点吃,别噎着。”沈清辞忍不住说,眼圈红了。
姜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想起自己模糊的童年——是不是也曾这样饿肚子?是不是也盼着有人能递过一块饼?他摸了摸腰间,又掏出两个罐头,悄悄放在男孩手里:“这个藏好,慢慢吃。”
男孩愣了愣,忽然对着他磕了个头,带着弟妹转身跑进了废墟。
“唉,这世道……”沈父叹了口气,眼圈也红了,“咱能帮的,也就这一点点了。”
姜山没说话,重新拉起车,脚步却比刚才沉了些。他跑得依旧快,可心里那点因力气而生的得意,早被路边的惨状磨没了。
“上海……真能好吗?”沈清辞轻声问。
“会的。”姜山的声音很稳,“只要有码头,有活干,就能活下去。等咱到了上海,攒点钱,就租个小房子,让八能能在屋里跑,不用再睡车上。”
沈清辞没再说话,只是把八能抱得更紧了些。
车轱辘碾过石子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前路漫漫,从北平到上海,隔着千山万水,可姜山拉着车,跑得坚定。他知道,自己拉的不只是一家人,还有乱世里,一点点不肯熄灭的盼头。
这一路走得竟比想象中顺畅。但凡遇到山林,姜山总能像变戏法似的弄回些好东西——早上刚钻进林子,没一袋烟的功夫就扛回几串野葡萄,紫莹莹的挂在车把上,甜得能齁住嗓子;晌午路过山涧,他脱了鞋下去摸鱼,上来时手里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草鱼,还顺带摘了把鲜嫩的野蘑菇;傍晚歇脚,他又能找到野蜂巢,小心翼翼割下几块蜂巢蜜,金灿灿的蜜淌下来,连沈父都忍不住直咂嘴。
“你这哪是翻山,简直是逛园子!”沈父坐在车上,看着姜山又拎着只肥硕的野兔回来,笑得合不拢嘴,“咱这哪是逃难,比城里有钱人去郊外旅游还舒服!”
可不是嘛。别人逃难是风餐露宿、面黄肌瘦,他们一家四口却被姜山喂得气色红润。沈母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沈父走路也不那么喘了,沈清辞坐了一路车,非但没瘦,反而圆润了些,怀里的八能更是长得飞快,小脸胖乎乎的,哭声洪亮得像只小老虎。
这天路过一片桃林,正是桃子成熟的时节,粉红的果子挂满枝头。姜山停下车,三两下爬上树,摘了满满一筐,扔给车里的人:“尝尝!刚熟的,甜着呢!”
沈清辞拿起一个擦了擦,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真甜!比城里买的还好吃!”
八能似乎闻到了香味,在怀里蹬着小腿哼哼,沈清辞赶紧挑了个软点的,剥了皮喂给他一点桃肉,小家伙吧唧着嘴,吃得满脸都是。
姜山坐在树下看着,心里甜滋滋的。他不知道自己这本事到底跟龟甲有多大关系,只知道每次钻进山林,就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哪有野果,哪有猎物,甚至哪处山涧的鱼最肥,仿佛天生就知道。
“歇够了咱就走。”他把最后几个桃子塞进车里,重新拉起车,“争取天黑前走出这片山,前面就是平原了,离上海更近了。”
车轱辘又开始滚动,带着满车的果香和笑声。沈母在车里给八能唱着小调,沈父哼着年轻时的小曲,沈清辞时不时递过块桃肉给姜山,日子虽在逃难路上,却透着股难得的安稳。
姜山跑得依旧轻快,只是偶尔会想:等到了上海,没了山林可逛,自己这点“本事”还能用得上吗?但转念看到车里妻儿的笑脸,他又踏实了——就算没了山林里的野物,凭着这身力气,在码头扛大包也能把他们喂得白白胖胖。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都能活出滋味来。
车过长江后,路渐渐平坦了,离上海越来越近。八能也长开了些,脸蛋肉嘟嘟的,胳膊腿像藕节似的,一逗就咯咯笑,哭声也越发洪亮。
这天歇脚时,沈母抱着八能逗他,小家伙不知哪来的劲,一把抓住沈父的胡须,攥得紧紧的,任谁掰都不松手。
“哎哟,这小子!”沈父疼得龇牙咧嘴,眼里却满是笑,“力气倒不小!”
沈母拍了拍八能的屁股,笑着对姜山说:“你这大儿子太有劲儿了,我看像你!才这么点大,攥东西就这么牢,将来准跟你一样是个能扛事的!”
姜山凑过去,用手指碰了碰八能的小手,小家伙立刻松开沈父的胡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力道竟真不小。姜山心里一暖,这小崽子,果然随他。
“随他爹好,有力气不受欺负。”沈清辞靠在车边,看着父子俩互动,嘴角弯得甜甜的。她这些日子奶水足,八能长得飞快,抱着都沉了不少。
姜山把八能从沈母怀里接过来,小心翼翼地举起来,小家伙吓得闭了闭眼,随即又睁开,咯咯笑着挥舞四肢,像是在跟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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