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招待所顶楼的套间里,松木在壁炉里烧得噼啪响。
空气里混着威士忌的醇厚和雪茄的辛辣。罗文陷在沙发深处,貂皮领子敞着,金丝眼镜片被炉火映得一闪一闪。
他晃着水晶杯里的琥珀色液体,语气里带着鹰酱人那股自来熟的抱怨劲儿:
“周”他拖长了调子,“一百多万平方公里!光种土豆麦子?老天爷,那地底下躺着的可是金疙瘩!是油汪汪的黑金子!你们真打算跟泛亚那帮榆木脑袋一样,捧着金饭碗讨饭?”
周秉昆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外面是哈桑城零星的灯火,像墨蓝绒布上撒了把碎钻。他手指无意识地刮过冰凉的玻璃:
“真把金子刨出来,莫大斯科那群秃鹫能坐得住?到时候别说金子,饭碗都能给你掀了。他们可是没有道德可言的强邻,我虽然不怕他,但也没必要,这会得不偿失,和我国战略相背……。”
他转过身,炉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
“泛亚?他们现在就惦记着收租子,后院开矿放炮?他们不乐意。我们呢,就想稳稳当当,把家里头那么多待业小青年安顿好。再说……”他顿了顿,“现在那鬼地方的路,运矿石?够呛。等等吧。”
罗文仰脖子灌了一大口酒,喉结狠狠一滚:“就让地这么荒着?”
“荒?”周秉昆走过来,从茶几果盘里捏起个通红的北疆苹果,在手里掂了掂,果皮在火光下亮得诱人,
“土里长的,也是金子?别忘了,我们的人,能把石头缝都抠出粮食来……当然,”他嘴角扯了扯,“这些,你们瞧不上。”
“瞧得上!”罗文两手一摊,“现在也许不挣钱,但我相信往后准是能挣大钱!可我看出来了,周,你压根没打算让我们沾边儿。唉……”他重重叹了口气。
周秉昆笑骂了他一句什么,忽然俯身,一把抽过罗文膝盖上摊开的世界地图册。厚牛皮封面沉甸甸的。
哗啦一声,地图册被他甩开在厚实的熊皮地毯上。
周秉昆单膝点地,粗粝的手指“啪”地一下,死死按在深褐色的澳大利亚大陆上。指甲盖底下,西澳皮尔巴拉那几个小字几乎看不清。
“这儿,”他指尖用力碾过那片铁锈红的区域,仿佛能抠出矿粉,“露天矿!扒开土就是精矿粉!品位?比乌拉尔的高两成不止!”
手指又猛地横划向中东,“波斯湾边上,油管子戳下去,冒出来的是黑金!”他抬眼,炉火在他瞳孔里烧出两点精光,“不比你在冻土里刨食香?”
罗文呼吸一滞,眼镜滑到鼻尖。他下意识跟着蹲下来,手指划过澳大利亚干燥的轮廓:“可……市场呢?眼瞅着钢铁市道这么蔫,投进去能收回几个子儿?我们国内的钢铁厂每年亏损,脚盆鸡今年钢厂都在缩脖子……全球都不景气……。”
“眼光要放长远,你不是老说‘车轮永远向前”周秉昆轻笑一声,抓过桌上的红蓝铅笔,在图门江的位置狠狠画了个圈,笔尖几乎戳破纸面,
“这儿!明年,三座千万吨级的钢厂戳起来!”
笔尖一甩,又戳向关内,“鞍钢、武钢、包钢……己经在技术改造,过两年,铁矿石需求会翻倍。都是要开足马力的吞石大户”
他扔下笔,往后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抓起那个苹果“咔嚓”就是一大口,清甜的汁水溅在棕黑的熊毛上,
“你只管去弄矿!就凭你们斯图贝克现在的能耐,那拓?靠边站!你挖出来,矿石的销路,我们敢包一半产能!
矿石进来,钢筋出去,换外汇,买你的矿,买你的机器……这买卖,转得飞起!”
房间里只剩下壁炉木柴的噼啪声。罗文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圈死死咬住的图门江,又看看西澳那片广袤的锈红色荒地。
他突然抓起还剩半杯的威士忌,仰头灌了个底朝天,喉结像活塞一样剧烈地上下窜动。冰凉的液体一路烧下去。
他慢慢转过头,盯着周秉昆的脸,看了足足有半支烟的功夫,才哑着嗓子开口:“周……你这话,是认真的?”
他脸上那点玩世不恭全收了,这是关乎家族根基的大事,容不得半点轻忽。本来未来几年家族的计划重心是拉斯唯加斯……。
周秉昆脸上的笑意也敛了,沉声道:“罗文,咱俩打交道多少年了?我周秉昆,几时糊弄过朋友?现在让你去澳洲弄铁矿石,就是给你们斯图贝克铺后路!信我的判断,这事,赶早不赶晚!”
罗文得到这斩钉截铁的答复,紧绷的肩膀反而松了松,他也换上严肃的腔调:“周,你要真这么有把握……行!但龙国这边,要是能掺上一股,我才好去说服国内那帮老钱袋子。他们对你周秉昆,比对我更有底。”
周秉昆干脆地点头:“北机厂可以入股。但只能在暗处,不能见光。”
“明白!这好办!”罗文眼睛一亮,信心陡增。
两人凑在地图边,就着炉火的光,低声谋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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