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七年,九月十六日,下午。记朝的疆土在偏西的日光与持续的多云天气下,气温维持在二十六摄氏度,湿度略有下降,为百分之五十四,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事后的沉闷与挥之不去的躁动。湖州城通往北郊的荒僻小径上,两个身影正踉跄前行,与这午后的静谧格格不入。
正是刚刚从马蜂地狱中逃脱出来的刺客演凌和夫人冰齐双。他们此刻的模样,可谓凄惨至极。演凌原本还算整齐的劲装被蜂群撕扯得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皮肤,尤其是脸、脖子和手臂,布满了密密麻麻、红肿不堪的蜂蛰痕迹,许多地方甚至已经连成一片,肿得发亮,让他原本就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更加狰狞可怖。他一边步履蹒跚地走着,一边因为浑身上下那火辣辣、深入骨髓的剧痛而不时倒吸着冷气,嘴里却依旧不甘地、含糊不清地发出低吼和诅咒:
“嘶……可恶!可恶啊!葡萄氏-寒春!公子田训!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再回来的!下次!下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们如此轻易得逞了!绝对不会!” 他挥舞着同样肿痛的拳头,仿佛在对着空气宣誓,但动作牵扯到伤口,又疼得他龇牙咧嘴,“我一定要把今日所受的屈辱和痛苦,十倍!百倍地偿还给你们!嘶……啊!疼死我了!”
跟在他身旁的夫人冰齐双,情况虽然稍好一些,但同样狼狈。她华贵的衣裙被刮破了几处,发髻散乱,脸上和手上也少不了几处显眼的红肿。她阴沉着脸,眼神中仿佛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寒冰,那冰冷之下,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极度的失望。
听着演凌那毫无意义的事后狠话,冰齐双终于忍无可忍。她猛地停下脚步,顺手从路旁捡起一根还算结实的枯树枝,二话不说,对着身旁还在喋喋不休的演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抽!
“啪!啪!啪!” 棍子抽打在演凌本就伤痕累累的背上、胳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夹杂着演凌猝不及防的痛呼。
“现在才知道说这些废话?!晚了!一切都晚了!” 冰齐双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看看!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现在他们人呢?那个三公子运费业被救走了!那个在树上耍了你半天的葡萄氏-林香也被救走了!他们全员逃脱,说不定现在正在哪里嘲笑我们呢!而我们呢?!我们则像两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他们耍得团团转,最后还陷在这被马蜂蜇的泥潭之中!颜面扫地!计划全盘失败!”
她越说越气,手中的棍子挥舞得更加用力:“而你!刺客演凌!我早就说过你多少次!遇事要冷静!要动脑子!你为什么就总是识不破公子田训他们那些并不算太高明的阴谋诡计呢?!成天被情绪牵着鼻子走!一点点挑衅,一点点关于儿子的捕风捉影的威胁,就能让你像头发情的野猪一样不顾一切地冲出去!你为什么就不能忍住呢?!为什么?!”
演凌被打得抱头鼠窜,却又不敢真的远离或者反抗夫人,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委屈地、带着哭腔辩解道:
“夫人!夫人息怒啊!可是……可是他们说的是演验啊!是我们的儿子啊!” 提到儿子,演凌的声音里充满了作为一个父亲的真切担忧,“一旦涉及到演验,我们……我们心里就总感觉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七上八下的,怎么能踏实得了?那可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啊!是我们的命根子!一旦……一旦儿子真的被他们抓了,你想想,我们还能保持所谓的淡定吗?还能保持那种不上当的、冷冰冰的谨慎心理吗?早就被担心和愤怒给冲垮了头脑了!”
他试图用情理来打动夫人,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夫人,我们能那么理想吗?我们不是冰冷的机器啊!我们还是认清现实吧!儿子,那就是我们不容触碰的底线啊!谁敢碰,我就跟谁拼命!这有错吗?”
听到演凌这番带着血性的辩解,冰齐双挥舞棍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但脸上的寒霜并未消融,她冷哼一声,语气依旧尖锐,却带上了一丝理性的分析:
“就算如此!就算他们拿演验来威胁你,难道他们就真的是绑架犯吗?他们说的话你就全信?!动动你的脑子!我们的儿子演验,虽然年纪尚小,但他与那个赵柳耀华兴,不是有过一段……嗯……算是比较亲密的连接吗?耀华兴那丫头,性子虽然跳脱,但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她所在的群体,大概率也只是利用你对儿子的紧张心理来设局,未必真的会对演验下毒手!你当时若是能多想一层,冷静判断,而不是一听就炸,我们又岂会落入如此境地?!”
冰齐双的分析如同冷水浇头,让演凌瞬间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夫人说得不无道理。当时他被“演验”两个字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去思考这话的真伪和背后的意图。一股混合着懊悔、羞愧和依旧未消的愤怒的情绪,在他心中翻腾,最终化为了更深的憋屈和对自己无能的痛恨,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着身上蜂蛰和棍棒的双重疼痛,以及计划失败带来的沉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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