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配电室内,劫域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最终彻底熄灭。空气中浓烈的铁锈与焦臭味混合着血腥,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灰黑色的劫气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露出满室狼藉——扭曲变形的铁门,布满诡异焦痕的墙壁地面,以及…散落各处的、散发着灰败气息的黑色灰烬。
周尘单膝跪地,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散架。强行催动“锈狱劫域”和“寂灭劫焰”,榨干了他本就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经脉如同被滚烫的烙铁反复灼烧过,传来阵阵撕裂灵魂的剧痛。识海深处,《劫运道经》的虚影都黯淡了几分。他感觉自己像一具被彻底掏空的躯壳,仅凭着一股不灭的意志在强行支撑。
然而,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灰焰,却燃烧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都要决绝!
疤脸强…就在外面!
这条从棚户区就开始纠缠、如同附骨之蛆的毒蛇!黑水街的算计,棚户区的追杀,工厂的围剿,乃至今日虎爷的疯狂报复…背后都有他那张布满蜈蚣疤的、阴险狡诈的脸孔!
新仇旧恨,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周尘胸中翻涌,压下了所有的疲惫和痛苦。他必须出去!在追兵(无论是龙组还是寰宇)赶到之前,彻底了结这段恩怨!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一点点撑起身体。枯槁的手指摸索着,从怀中掏出那个至关重要的紫檀八卦盒。盒子入手温润,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灵性。他尝试再次输入一丝微弱的劫力。
“嗡…”
盒子再次震动,抗拒的清光浮现。但这一次,周尘敏锐地感觉到,那股抗拒之力似乎…减弱了一丝?尤其是在他极度虚弱、劫力内敛的状态下,清光虽然依旧排斥,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激烈对抗。是劫力凝形后控制力提升?还是这盒子在经历了码头护主和此地劫煞洗礼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周尘心中一动,不再强行开启,而是将盒子紧紧贴在胸口。一丝微弱却清正平和的气息透过盒体传来,如同清凉的泉水,微弱地滋润着他干涸灼痛的识海,让他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有效!
他立刻强忍着剧痛,盘膝坐下。不再运转劫力疗伤(那只会加剧痛苦),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这丝清正平和气息的吸收之中。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贪婪地吮吸着唯一的甘露。虽然杯水车薪,无法恢复力量,却极大地缓解了灵魂层面的疲惫和震荡,让他的意志更加凝聚、清醒。
片刻之后,周尘再次睁开眼。眼中的灰焰依旧微弱,却多了一丝锐利的清明。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配电室。
老齿轮厂巨大的主车间,在劫域消散后恢复了死寂。只有远处透过破碎窗户射入的惨淡天光,勾勒着钢铁巨兽冰冷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的劫煞之气,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再次缓缓向周尘这具“劫炉”汇聚,带来一丝丝微弱却持续的力量感。
周尘没有走向相对开阔的主通道,而是如同融入阴影的壁虎,沿着巨大的机床残骸、堆积的废弃齿轮形成的复杂掩体,悄无声息地向着厂房大门的方向潜行。每一次落脚都轻如鸿毛,每一次呼吸都压抑到极致。劫力凝形带来的气息收敛能力在此刻发挥到极致,他整个人如同工厂废墟的一部分,散发着衰败与死亡的气息。
距离大门越来越近。周尘甚至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发动机怠速的低沉轰鸣。
他停在一堆巨大的、锈蚀的齿轮山后面,屏住呼吸,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目光透过齿轮的缝隙,投向厂房那巨大的、半敞开的锈蚀铁门外。
门外,是一条坑洼不平、杂草丛生的厂区道路。一辆黑色的、线条硬朗的越野车如同蛰伏的野兽,静静地停在路中央,车头正对着厂房大门。驾驶座的车窗摇下,一只手夹着香烟搭在窗沿,袅袅青烟升起。
那张脸…周尘永远不会认错!
疤脸强!
他脸上的蜈蚣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此刻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阴狠算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焦躁、不安和一丝…恐惧的复杂表情。他时不时地扭头看向厂房深处,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荒草丛和远处的道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厂房内那持续了一段时间的、令人心悸的诡异死寂(劫域隔绝了大部分声音),显然让这位老江湖感到了强烈的不安。虎爷带着十几个精锐冲进去那么久,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这太反常了!
周尘眼中杀意凝聚如冰。他缓缓抬起枯槁的右手,指尖一缕凝练如实质、色泽深沉如劫灰的劫气悄然浮现,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这缕劫气是他此刻体内仅存的力量精华,虽然微弱,却蕴含着化劫境特有的凝练与侵蚀之力!他要一击必杀!不给这条毒蛇任何逃脱或呼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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