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腌菜晒菜的忙碌中滑过,转眼已是冬月初。山里的霜一日重过一日,晨起时,田野、屋顶、草叶上都覆着一层银白。太阳升起得晚了,金色的光线斜斜穿过竹林,在霜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这日清晨,顾言推门出来,呼出的气在空中凝成白雾。他紧了紧衣襟,走到院中。井台边的石槽结了一层薄冰,他用木桶砸开冰面,打水洗漱。水凉得刺骨,却让人精神一振。
沈星晚也起来了,在厨房生火。灶膛里的火苗跳跃着,橘红的光映着她的脸。她将昨晚泡的豆子倒进锅里,准备熬豆粥——天冷了,早饭要吃暖和的。
“今日我去山里看看,”顾言走进厨房,在灶前烤手,“备些过冬的肉食。”
沈星晚抬头:“要打猎?”
“嗯,”顾言点头,“初冬时节,动物膘肥,正是时候。若能猎到些山鸡、野兔,腌制成腊味,冬日里添些荤腥。”
“那要小心,”沈星晚叮嘱,“听说深山里有野猪,莫要往太深处去。”
“我省得。”顾言应着,看她搅动锅里的豆粥。豆香混着米香,在清冷的晨间格外诱人。
念初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听到爹爹要上山打猎,顿时睡意全无:“爹爹,我能去吗?”
顾言摇头:“山路难行,你在家帮姐姐。”
小家伙有些失望,却懂事地点头:“那爹爹早点回来。”
早饭后,顾言收拾打猎的行装。弓箭要检查弓弦是否紧绷,箭矢是否锋利;猎刀要磨快,随身带的绳索要结实。沈星晚为他准备干粮——几个馒头,一块咸菜,一竹筒热茶,用布包好,系在他腰间。
“晌午若回不来,记得吃东西。”她仔细系着布包结。
“嗯。”顾言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伸手将她额前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送顾言出门后,沈星晚回到院里。今日阳光很好,虽然空气清冷,但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她将前几日缝补好的冬衣拿出来,准备再晒一日——趁天晴,让衣物吸足阳光,冬日穿时才暖和。
念初搬来小凳子,坐在她旁边帮忙递衣裳。小家伙最近又长高了些,去年的冬衣已经有些短了。沈星晚量了量他的身量,心里盘算着要给他做件新棉袄。
“姐姐,爹爹能打到猎物吗?”念初一边递衣裳一边问。
“能的,”沈星晚将一件棉袍搭在竹竿上,“你爹爹箭法好,又熟悉山林,定有收获。”
“那晚上我们能吃肉吗?”
“若是猎到了,就做给你吃。”
晒完衣裳,沈星晚开始做念初的新棉袄。她从箱笼里找出块靛蓝棉布,厚实柔软,是前些日子在集上买的。又取出弹好的棉花,雪白蓬松,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裁衣是个细致活。沈星晚先用炭块在布上画出轮廓,再小心裁剪。念初趴在一旁看,眼睛睁得圆圆的:“姐姐,这是什么?”
“这是衣袖,这是衣身,”沈星晚耐心解释,“等缝好了,就是一件小袄子。”
“我能试试吗?”念初跃跃欲试。
沈星晚想了想,剪下一小块布头,又拿了针线给他:“来,姐姐教你缝扣子。”
她手把手教念初穿针引线,如何打结,如何缝扣。小家伙学得认真,虽然针脚歪歪扭扭,但终究是将一颗扣子缝在了布头上。他举起自己的“作品”,小脸上满是得意:“姐姐你看!”
“念初真棒,”沈星晚笑着夸道,“第一次就能缝成这样,很好了。”
得了夸奖,念初更起劲了,又要缝第二颗扣子。沈星晚便由着他,自己继续裁衣。阳光从廊檐斜斜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一大一小,安静而温馨。
晌午时,沈星晚做了简单的午饭——豆粥热了热,配上腌萝卜和酱菜。念初吃得香甜,不时望向门外,盼着爹爹回来。
饭后,沈星晚继续缝棉袄。棉花要絮得均匀,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她将裁好的衣片摊在膝上,一层布,一层棉,再一层布,细细絮好,用长针暂时固定,再一针一线细细缝制。
针脚要密,要匀,这样棉花才不会跑结。沈星晚低着头,手中的针上下翻飞,在布料上留下一行行整齐的线迹。阳光照在她的手上,那双手不算纤细,指节处有薄茧,却灵巧而稳当。
念初缝累了扣子,趴在沈星晚膝头看她缝衣。看着看着,眼皮渐渐沉重,竟睡着了。沈星晚停下针,轻轻将他抱到榻上,盖好薄被,这才又坐回廊下。
午后阳光正好,院中静悄悄的。只有针线穿过布料的细微声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沈星晚缝着缝着,忽然想起小时候,娘亲也是这样在冬日阳光下给她缝衣。那时她也是这般趴在娘亲膝头,看着针线飞舞,闻着阳光和棉布的味道,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时光流转,如今轮到她为家人缝衣了。这念头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手中的针线也似乎有了温度。
日头偏西时,棉袄缝好了大半。沈星晚将衣身和衣袖缝合,一件小袄的雏形便出来了。她拿起来对着光看,针脚细密均匀,棉花絮得厚薄适中,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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