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你不知道再打电话？”唐大庭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你眼里就只有那些订单是不是？青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交代！”
林宏宇低下头，不敢反驳，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病房里，唐青青的哭声还在继续，像一把钝刀，割得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木雕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暂时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松木和樟木混合的清香，却驱不散角落里的低气压。赵盈芝给植淑芳递过一杯热牛奶，轻声说：“淑芳姐，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医生说了，青青就是心结太重，解开了就好了，你别太担心。”
植淑芳接过杯子，手指冰凉，牛奶的温度透过杯壁传过来，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心结？”她苦笑一声，眼泪又掉了下来，“这心结怕是早就结下了。我昨天跟我当心理医生的同学打电话，她一听青青的情况就说，这孩子肯定是和之前受过重大刺激有关，这次是被什么事触发了，搞不好……搞不好会有精神分裂的风险。”
“别听她瞎说！”赵盈芝急忙打断，“你那同学肯定是危言耸听。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抑郁症也好，焦虑症也罢，都能治。青青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治不好？”
邓溶在一旁帮腔：“就是，盈芝说得对。我直接家政公司客户家的孩子，之前也抑郁过，休学治疗了半年，现在好好的，还考上大学了。青青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什么事都自己扛，等她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就好了。”
植淑芳摇摇头，抹了把眼泪：“哪有那么容易啊。你们是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犟。小时候在幼儿园被小朋友抢了玩具，回家哭了半天，问她咋了，她硬说没事；上初中被老师冤枉抄作业，罚站了一下午，回来也只字不提，还是我看她眼圈红才问出来的。”
她叹了口气，声音哽咽：“都怪我们当父母的，太忙了。我和她爸整天扑在公司里，早上她没醒我们就走了，晚上她睡了我们才回来。她学习压力大，我们只会说‘加油，考个好大学’；她受了委屈，我们只会说‘别跟人家计较’。我们从来没问过她累不累，开不开心……”
赵盈芝拍着她的背，心里也不好受：“我吧，以前也有犯错的时候，疏忽了乐远的感受，现在她犯事了我才后知后觉的，我们也挺懊恼的，当家长的都不容易。”
邓溶也叹了口气：“可不是嘛。之前子明家长会，我答应了去，结果家政公司临时来了客户，没有去成，我还和兆康吵了一架呢。”
“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孩子能过得好点。”植淑芳抹了把脸，“可现在看来，钱再多有啥用？孩子要是出了问题，咱们挣再多钱也换不回来。”
夜幕低垂，李桃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进门就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像触电似的掏出来，屏幕上却只有一条天气预报短信。她点开和顾江海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前天发的：“你吃饭了吗？”下面是一片空白。
她无力地熄了屏，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慢吞吞地挪回房间。躺在床上，天花板在黑暗中模糊成一片，像顾江海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他到底在忙什么？是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公司出了问题？还是……他真的不想理自己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李橙子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借着走廊的灯光看到妹妹睁着眼睛发呆，叹了口气：“又在想顾江海？”
李桃子没说话，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李橙子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今天又被领导说了？早上妈还问我你是不是在单位受气了，我说你就是累的。”
李桃子依旧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姐，你说感情这东西，是不是特奇怪？我以前总觉得，这辈子就跟工作过了，谈恋爱啥的都是浪费时间。可自从认识顾江海，我总忍不住想他，他不回消息，我就坐立不安；一想到他可能不理我了，我就难受得厉害……”
李橙子笑了：“这有啥奇怪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动心的时候。哪个姑娘年轻的时候没对人动过心？再说了，顾江海确实挺优秀的，长得帅，又有本事，对你也挺上心，你动心也正常。”
李桃子猛地转过身，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那你觉得他优秀吗？真的……配得上我吗？”
“傻丫头，”李橙子戳了戳她的额头，“优秀不优秀，得看你自己怎么想。你觉得他好，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你觉得他不好，别人再夸也没用。不过说实话，抛开他不理你这事儿，他确实很多好的地方可圈可点。”
李桃子的脸悄悄红了，伸手去够牛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小声嘟囔：“那……如果有机会，我是不是该劝他考个编制？安安稳稳的多好。”
“劝他考编制？”李橙子挑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会儿倒替人家规划上了？怎么，这就开始想以后了？”
李桃子拍开她的手，耳根红透了：“谁想以后了……”嘴上硬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我就是觉得，他总那么拼，看着累。”
“放不下人家了就直说。”李橙子站起身，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对了，你不是想知道他近况吗？自己看。”
李桃子凑过去，屏幕上是江城矿业的股票走势图，绿线一路往下扎，像根没入泥土的针。她的眉头跟着揪紧了：“怎么跌成这样？”
“矿业最近行情差，加上他前阵子为了抢个新项目，资金周转有点紧。”李橙子关掉页面，“估计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看手机。”
李桃子攥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热牛奶的温度透过陶瓷传过来，心里却凉了半截。“那他……现在还在公司吗？”
李橙子看她急得直眨眼，叹了口气：“十有八九还耗在厂里。这种时候，他这种性子，能钉在岗位上不挪窝。”
李桃子没说话，默默把剩下的牛奶喝了，杯底最后一口带着点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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