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信任,是她最近本来就敏感。”顾江海叹气,“前阵子她单位工作多,她压力大,我这时候还出这种事,确实不应该。”
几人的对话惊动了办公室里的唐大庭。他不知站在门口听了多久,直到众人看向他,才缓缓走过来。旁边的工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没应,径直走到顾江海面前,沉声问:“谈对象了?”
顾江海愣了一下,才点头:“嗯,处了没多久,叫李桃子,人挺好的。”他怕唐大庭觉得自己不务正业,又补充道,“她一名公务员,挺懂事的,平时也支持我工作。”
唐大庭“哦”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的木雕架上,忽然说:“你嫂子之前拿了一笔钱,想来给我,我没要。现在更不能要了。”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顾江海,“你跟你哥,真是越来越像了。”
这话让顾江海愣住了。自从顾江山去世后,就很少从唐大庭嘴里提起自己的哥哥,也许是他们关系亲如兄弟,再次之后,唐大庭就不愿意再回忆往事。
“大庭哥,您这是……”
“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唐大庭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那笔钱是你哥就给你嫂子、你还有云立的,有一道是攒来给你娶媳妇的,这才是正经事。别学你哥,总把别人的事往自己身上揽,他就是个热心肠,所以你们全家都差不多是这样。”他说完,转身往办公室走,背影在车间昏暗的灯光里显得格外孤单。
叶兆康拍了拍顾江海的肩膀:“行了,别琢磨了。大庭就是嘴硬心软。你赶紧回去吧,跟桃子好好说说,别真闹僵了。”
顾江海点点头,起身时,看见唐大庭办公室的灯亮了,窗户上映出他俯身看图纸的身影。夜风从车间大门灌进来,吹得木屑沙沙响,顾江海突然觉得,这车间里藏着的心事,比那些木雕上的纹路还复杂。
叶兆康正跟顾江海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夹杂着酒瓶碰撞的声音。众人对视一眼,赶紧往外走——只见林宏宇摇摇晃晃地站在车间门口,满身酒气,头发乱得像鸡窝,嘴角还沾着油渍,手里攥着个没喝完的酒瓶子。
“你还知道回来!”叶兆康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几步冲到林宏宇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斥,“早上跟你说让你把那批凤凰的衣纹修得精细点,你倒好,下午就旷工出去喝酒!你到底想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工作,有没有我这个师傅?”
林宏宇眯着醉眼,嘿嘿笑了两声,舌头打了结:“师……师傅,您消消气,喝……喝一杯?”他把酒瓶往叶兆康面前递,酒液顺着瓶身流下来,滴在他的工装裤上,晕开一片深色的印记。
“喝喝喝!就知道喝!”叶兆康气得浑身发抖,扭头冲里屋喊:“溶溶!把爸的牌位请出来!让这孽徒跪下!我今天非得用家法好好治治他!”他在车间待了三十年,最看重规矩,徒弟犯错可以罚,但旷工酗酒是大忌。
邓溶赶紧冲上来拉住叶兆康的胳膊:“兆康!你别冲动!宏宇他喝多了,有话明天再说!孩子们都看着呢!”车间里还有几个年轻学徒,吓得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放开我!”叶兆康甩开她的手,眼睛瞪得通红,“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之前还无故离开不守着产线就算了;昨天跟隔壁车床车间的人吵架,差点动了手;今天更过分,直接旷工!再不管管,将来就得犯大错!”
“管?您怎么管?”林宏宇突然提高了音量,酒壮怂人胆似的往前凑了两步,唾沫星子喷了叶兆康一脸,“打我?骂我?我告诉您,我不怕!”他指着叶兆康的鼻子,“您就是觉得我没出息,做不出好木雕,给您丢人了是不是?我刻的花鸟,客户不也说挺好吗?凭啥总说我不行!”
“你——”叶兆康气得说不出话,顺手抄起墙角那根磨得发亮的家法棍——那是根手腕粗的檀木条,是他师傅传下来的,专门用来罚犯了大错的徒弟。他高高举起棍子,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兆康!”唐大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叶兆康的手腕。他的力气大,叶兆康挣了两下没挣开。“先问问他到底咋了。”唐大庭的声音很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叶兆康喘着粗气,恨恨地放下手。唐大庭转向林宏宇,盯着他的眼睛问:“到底怎么了?”
林宏宇被他看得一哆嗦,酒意醒了大半,嘴唇哆嗦着:“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没擦干净的油渍。
“等他醒了再说吧。”叶兆康愣住了,语气软了大半。
“我的事情你有关心过吗?师傅?”林宏宇哭出声,“您只会说我找借口给我安排一堆的工作!我不想干木雕了!”他突然喊了一声,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要去上海!去闯荡!我在那边开网约车,说不定一个月能挣一万多,比在这儿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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