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王维雄苦笑,“简直是抢钱。”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刘总助理写的条款,“你自己看。”
赵盈芝拿起纸,手指都在抖。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却像针一样扎眼:“月息三分,按日计息;盈利后四六分成,刘总占六;连续三个月不达标,公司股份抵押……”
“这不是高利贷吗?”她的声音发颤,“三分利,一年下来利息比本金还高!盈利四六分?那大庭辛辛苦苦雕一年,大部分钱都给别人了?”
“还不止这些。”王维雄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很难看,“刘总说,他可以‘无限续投’,只要大庭需要,多少钱都能给,但每次投钱,都要追加股份。他算了笔账,最多两年,大庭手里的股份就剩不到三成,跟给人打工没区别。”
赵盈芝的手冰凉,纸从指间滑落,飘在地上像只折翼的鸟。“这哪是投资?这是抢公司啊!”她想起唐大庭蹲在车间里,用刻刀一点点雕花纹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大庭要是答应了,这辈子都得给刘总打工,说不定最后连车间都保不住。”
“我也知道。”王维雄掐灭烟,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蒂,“可我有什么办法?鼎盛、宏图那些正规投资公司,一听是木雕项目,连门都不让我进。就刘总,好歹愿意听我把话说完。”
他想起下午在刘总办公室的情景。那个光头男人翘着二郎腿,手指敲着桌上的木雕样品,嘴角挂着冷笑:“唐大庭的手艺是不错,但跟不上时代。想让我投钱,可以,规矩得按我的来。这年头,资本说了算。”
“我跟他争了,”王维雄的声音低了下去,“我说这样太不公平,他说‘公平?你王维雄蹲监狱的时候,谁跟你讲公平了?’”
赵盈芝的眼圈红了。她知道王维雄心里的痛,当年的事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三年,拔不掉,碰不得。
“那……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车间的电费再不交,就要断电了;工人的工资也拖了快一个月,昨天还有人来问……”
王维雄没说话,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疲惫的问号。
“要不……”他犹豫了很久,像是下定了决心,“还是跟大庭说说吧。毕竟是个办法,总比眼睁睁看着公司黄了强。”
“他不会答应的。”赵盈芝摇头,语气肯定,“你忘了他的脾气?宁折不弯。当年有人想让他仿冒古董木雕,给十倍的价钱,他都把人轰出去了,说‘丢不起老祖宗的脸’。”
“那你说怎么办?”王维雄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烦躁,“我跑了整整一周,腿都快断了,就这一个‘机会’。你要是有更好的办法,我马上去办!”
赵盈芝被噎得说不出话。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穿梭的车流,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想起唐大庭的师父,那个白胡子老人,临终前拉着唐大庭的手说:“咱这手艺,饿不死人,但也发不了大财,守住本心最重要。”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车间。”她转过身,眼神坚定,“跟大庭好好说说,让他自己拿主意。不管他选什么,我们都支持他。”
王维雄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他拿起桌上的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公文包,“希望……他能想通吧。”
厨房里的汤还在冒热气,可谁都没心思喝。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晚上的风带着点凉意,李桃子刚刚加完班,顾江海缩了缩脖子,把车停在单位门口门口。李桃子穿着正装,拎着个布包从里面跑出来,马尾辫在身后甩得像只快乐的小鹿。
“等久了吧?”她跳上车,手自然地搂住顾江海,“今天创文检查,我们办公室的卫生得了第一,工会领导奖了每人两箱牛奶!”
“厉害啊。”顾江海发动摩托车,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们今天组装矿机,老张把线路接反了,机器一启动就冒黑烟,差点把消防队招来,哈哈哈。”
李桃子被逗得直笑,头靠在他背上:“你们厂那批矿机,不是说出口的吗?可别出岔子。”
“放心,最后修好了。”顾江海拐过街角,“去吃你最爱吃的那家麻辣烫?”
“好啊!”
麻辣烫店里热气腾腾,李桃子捧着碗,吸溜着粉丝说:“对了,江海,你说我们以后结婚,住哪个地段好?我看城南新的那个的‘滨江花园’不错,离我上班的地方近,旁边还有个公园,以后带孩子散步方便。”
顾江海夹粉丝的筷子顿了一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想起早上楚芳菲塞给他的银行卡,想起那笔被唐大庭“借”走的二十万,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你怎么了?”李桃子抬头看他,“不好吗?那城东的‘学府小区’也行啊,离学校近,以后孩子上学方便。就是价格贵点,要一万二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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