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令的寒意,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在“竹韵居”的翠竹之间。那枚玄铁令牌静静躺在石桌上,其上“天机”二字古朴沉凝,仿佛蕴含着千钧之重,压得院中明媚的阳光都黯淡了几分。
楚晚晴带来的“影渊”秘闻,如同撕开了历史厚重的帷幕一角,露出其下盘根错节的黑暗根系。前朝太子死士、渊瞳石、天命者预言…这些信息碎片与何济在永昌府的遭遇丝丝入扣。而那“天机阁令”的突兀降临,更如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将他推向了更汹涌的漩涡中心。
“天机阁…论道会…”楚晚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银丝面纱下,那双狡黠的狐狸眼此刻也染上了凝重,“非请莫入,入则搅动风云。他们主动发令,所图非小。何济,你打算如何?”
何济拿起那枚触手冰凉的令牌,指尖感受着其非金非木的奇特质地。令牌入手瞬间,那股浩瀚冰冷的意念试探虽已被他弹开,却留下一种如芒在背的警醒。“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声音平静,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既然避不开,那便去看看这‘天机’,究竟是何等风云。”
他将令牌收起,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坐在角落、抱着古琴的沈雁秋:“沈姑娘,永昌非久留之地。‘影渊’爪牙潜伏,你身份特殊,留在此处恐再遭不测。何某有一故交在江南,为人清正,可护你周全。待此间事了,何某再设法为你寻回家人下落,如何?”他语气温和,带着商量的意味,却已为她铺好退路。
沈雁秋抬起头,清丽的脸上带着感激,更多的却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经历了酒肆琴杀、人牙窟噩梦,她早已身心俱疲。她起身,对着何济深深一福:“雁秋谢过何公子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公子安排,雁秋感激不尽,岂敢再有奢求?只愿公子此行…万事珍重。”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目光在何济脸上停留片刻,随即低垂,掩去眼底深处那一抹复杂难言的情愫。
何济颔首,随即看向楚晚晴:“楚楼主,沈姑娘南下之事,还需劳烦听风楼暗中护送。”
“好说。”楚晚晴爽快应下,美目流转,在何济和沈雁秋之间扫了个来回,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先生怜香惜玉,安排得妥帖。这份人情,晚晴记下了。至于‘天机阁’论道会的详情路径,稍后自有详细卷宗奉上。”她起身,鹅黄身影如同轻盈的蝶,“先生前路凶险,晚晴在江南,静候佳音。告辞。”话音未落,人已飘然掠上墙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竹影深处,来去如风。
沈雁秋的离开带着一丝离别的清愁,但很快被新的目标冲淡。天机阁论道尚有时日,而另一个更紧迫的召唤来自唐蜜儿。
苗疆,五毒寨旧址。
唐蜜儿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瘴气弥漫的连绵群山,野性的小脸上不见了往日的娇蛮跳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乡情怯的复杂神色。她的小手紧紧攥着何济的衣袖,指节微微发白。“济哥哥…前面就是‘毒雾林’了…穿过林子,再翻过两座山,就是…就是我家以前的老寨子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脚踝处的情蛊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心绪,传来阵阵细微的悸动。
“别怕。”何济反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温热的掌心传递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有济哥哥在,还有青萝、疏月、映雪,我们陪你一起回家看看。”
“嗯!”唐蜜儿用力点头,感受到何济掌心的温度,心中的忐忑似乎被驱散了不少。她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湿腐气息的空气,努力振作精神,指着前方那片被浓重灰绿色雾气笼罩、光线幽暗的原始丛林,“那片林子…邪门得很!雾气终年不散,里面不仅有毒虫瘴气,还有很多…很多寨子以前布下的古老陷阱和蛊阵!外人进去,九死一生!就算是我们寨子的人,没有长老带领,也不敢轻易深入核心区域。我小时候贪玩,也只敢在林子外围转悠…”
她说着,下意识地往何济身边靠了靠,似乎那浓雾中隐藏着择人而噬的怪兽。
林青萝好奇地打量着那片神秘的丛林,清澈的杏眼里带着一丝敬畏:“蜜儿姐姐,这雾气…看起来好可怕。”
江疏月抱着刀,冷艳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雾气边缘,如同警戒的猎鹰。江映雪则显得有些不安,空洞的眸子“望”着雾气深处,小手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角:“姐姐…雾里…有好多…断掉的线…还有…哭的声音…”
“映雪别怕。”何济温声安抚,目光却凝重地投向那片死寂的毒雾林。意念如无形的触角悄然探出,甫一接触那灰绿色的雾气边缘,便感到一股阴冷粘稠的阻滞感,更有无数细微、混乱、充满恶意的生命波动在雾气深处潜藏。此地凶险,远超寻常山林!
“走吧。蜜儿带路,大家跟紧,切勿分散。”何济沉声道。他取出几粒唐蜜儿提前配好的、散发着辛辣清凉气息的避瘴丹分给众人含在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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