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呷了一口那淡得像刷锅水一样的粗茶,又撇了撇嘴,继续用那种施恩般的语气说道:“再说了,我看那张家的秀才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攀上了县丞家的千金小姐那根高枝儿,就忘了本!这种忘恩负义、嫌贫爱富的人家,不嫁也罢!省得以后受委屈!”
这话听着像是在安慰,像是在为林小草打抱不平,但林晓晓却从那字里行间,听出了浓浓的弦外之音!
周氏这老虔婆,分明就是在敲打她那懦弱的娘亲王氏,怪她没有教好女儿!同时,也是在撇清林家的责任,将退婚的所有过错,都一股脑儿地推到了张家和林小草自己身上!顺便还暗示林小草自己不争气,配不上更好的!
真是好一个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老东西!
林晓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恶心。她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唯有比她们更横,更不讲理!
她用一种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缓缓开口了:“奶奶,大伯母,劳烦二位大驾光临,还特意跑来‘关心’孙女的‘后事’,真是辛苦了。不过嘛阎王爷他老人家眼神儿不太好,估计是没看上孙女这副病怏怏的皮囊,又把我给打发回来了。真是让二位失望了呢!”
她这话一出,周氏和张氏都愣了一下,齐刷刷地抬起头,用一种见了鬼似的眼神看着林晓晓。
平日里,林小草在她们面前,那可是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今天这是吃错药了?还是病糊涂了?一场大病下来,不仅没死成,这胆子倒像是被狗给吃了,变得这么大了?!
张氏的反应最快,她那双三角眼骨碌碌一转,立刻就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小嘴儿倒是会顶了哈?看来病是真的好了!既然好了,那老婆子我可就得跟你好好算算账了!”
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之前为了给你这个扫把星治病,从公中可是支取了足足二两银子!那可是我们全家老小勒紧裤腰带才省下来的活命钱!如今你既然活过来了,这笔钱,是不是也该还回来了?”
她顿了顿,又斜睨了一眼旁边脸色发白的林大山(林晓晓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刚从地里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继续道:“还有你爹!为了照顾你这个病秧子,这几日地里的活计都耽搁了不少!眼瞅着就要秋收了,要是到时候收成少了,你们三房可别指望着我们大房会贴补你们一粒粮食!”
王氏一听这话,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大嫂!那那二两银子,是是娘当初同意拿的,说是说是等秋收之后,再从我们三房的份例里扣除。小草他爹他爹也说了,这几日耽搁的活计,他会尽快补上的,绝不会影响秋收”
“娘同意?”张氏嗤笑一声,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人的耳膜,“娘那是心疼孙女!可这家里的开销,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要钱?哪一样不是从公中出的?你们三房,人丁单薄,出力最少,平日里吃穿用度,可没少占公中的便宜!如今又平白无故地添了这么一大笔开销,我们大房可不答应!”
周氏依旧是那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端着那碗早已凉透了的白开水,慢悠悠地吹着气,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显然是默许了张氏的说法。
这婆媳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目的自然是要将她们三房往死里压榨!
林晓晓看着这对令人作呕的极品婆媳,心中冷笑连连。
这所谓的“公中”,说白了,就是林家老太爷当年留下来的那点微薄的家底和田产的共同收益。她爹林大山作为三子,理应享有其中的一份。而且,平日里,林大山起早贪黑,干的活计一点也不比大房的林大河少,只是因为他嘴笨老实,不善言辞,不会为自己争取,才处处受她们的欺负和排挤!
如今,她们竟然还想借着这次治病的事情,来敲诈勒索?!真是岂有此理!
林晓晓清了清嗓子,尽管身体还有些虚弱,声音也有些沙哑,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冰冷的寒意!
“大伯母这话说的,倒好像我们三房这些年来,都是白吃白喝,占了公中多大的便宜似的!”林晓晓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爹每日里天不亮就下地,天黑了才回家,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分的粮食却总比大伯少了一截!这是为何?”
“我娘操持着家里所有的家务,还得抽空帮着大房缝补浆洗,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可曾从公中多拿过一文钱的工钱?”
“这二两银子,说是公中为我垫付的医药费,可若是真要仔仔细细地算一算这些年被你们克扣的、被你们占去的便宜,恐怕恐怕还是我们三房倒贴了公中不少呢!”
“你你个小贱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张氏没想到林晓晓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反驳,还把陈年旧账都给翻了出来,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林晓晓的鼻子就想骂,“家里的账目,都是你大伯一手操持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什么时候克扣过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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