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衍看到邓起胸膛起伏,脸上浮现出不自觉的骄傲,不禁莞尔。邓起虽已跟随他多年,但骨子里的秦国傲气从未消减。在魏国的水道上突然被目光挑衅,难免心生不忿。
韩谈长叹一声,目光投向远方:"说到国君,我不得不感慨秦国运气好,连续出了几个求强的明君。反观我韩国,君王迷信术治,动辄疑心大臣,国祚日衰。"他轻抚腰间长剑,眼神黯淡,"而魏国的问题则是近代君王多庸碌无为,对国家发展毫无远见。原本三晋交好,魏国却连续攻伐赵韩,导致三晋都国力大损,互相猜忌。后又与齐国、楚国、秦国都结下梁子,自己处于四战之地,前人打下的大好局面,就这么葬送了。"
邓起听他口气软下来,也不再咄咄逼人:"说起来,秦国的几任国相,都是来自魏国的客卿,商鞅、范雎、张仪都是魏国人。魏国不仅在地理和军事上短视,在人才使用上也是有才不能用啊。原来老说'楚才晋用',现在大多是'魏材秦用'。"
李明衍看两人争锋稍息,也加入了话题:"人才,这确实是最大的问题。"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轻声道,"我听闻信陵君之前名闻天下,只要有信陵君在,秦国就不敢轻易东出。但就是这样一位国士,最终因魏王猜忌,只能郁郁而终。一国如此对待自己的栋梁,又怎能不人才外流、走向衰落呢?"
韩谈眼中闪过一丝惆怅:"可惜未能亲眼见过信陵君的风采,实在遗憾。"
邓起也难得地点头附和:"我虽为秦人,却也仰慕信陵君大名。闻其'解衣食,推赐贫乏','士无贫贱,皆自以为君之友',真乃天下豪杰也。"
船在湖面上缓缓前行,阳光照在三人脸上,映出各自复杂的神情。
小船驶入一条巨大的人工水道,两岸高大的堤坝如城墙般矗立,水面比两岸的农田高出数丈,蔚为壮观。这是魏国引以为傲的"悬河"工程,将水道架在高处,俯瞰大地。
李明衍看着这壮观的工程,不禁感叹战国工匠的智慧。船只越走越近,前方已经能看到大梁城高耸的城墙。
"实不相瞒,"李明衍突然开口,"此次魏国之行,我们要见的,和信陵君颇有渊源,也是我们的一位老友。"
邓起和阿漓相视一眼,眼中满是好奇和期待。
大梁城,雄伟壮观,城墙高达四丈有余,城门上方"大梁"二字苍劲有力。穿过繁忙的城门,街道上人流如织,商贾往来,车水马龙,比之咸阳也毫不逊色。这里的建筑多以青灰色为主,线条流畅,装饰精美,处处彰显着一种儒雅与商业繁荣交融的气息。街边店铺琳琅满目,丝绸、青铜器、漆器、玉石,各种奢侈品陈列有序,引得行人驻足观望。
李明衍带领一行人,在一名熟悉道路的船工引导下,来到了城中韩国馆驿。馆驿不大,却干净整洁,门前有两名身着韩国服饰的侍卫把守,见到韩谈,立刻恭敬行礼。
安顿下来后,李明衍托馆驿中的小吏送出一封信,只字片语,却意味深长。小吏离去不久,馆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先生,您信中所约之人,是何方神圣?"邓起忍不住问道。韩谈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明衍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你们等着瞧就是了。"
时辰不长,馆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后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外传来侍者通报:"魏国上卿求见。"
李明衍急忙起身迎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跨过门槛,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一袭青衫,腰系玉带,面容白皙,眉宇间透着几分书生气,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坚毅与锐气。他的额头比从前更宽了些,眼角也添了几丝鱼尾纹,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故,充满智慧与活力。
"魏般?"邓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喊出声来,"竟然是你!"
阿漓也掩口惊呼:"真的是魏先生!"
魏般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李明衍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片刻的沉默后,他大笑着上前,一把抱住李明衍:"先生,多年不见,你依然气度不凡啊!"
李明衍也笑着拍了拍魏般的肩膀:"你我在蜀地相识,又在泾渭之地共事,如今天各一方,能在大梁相见,也是缘分。"
邓起和阿漓仍然难以回神,眼前这位魏国上卿,竟是当年共同修建郑国渠的同僚,当初小小的水工文吏,如今竟已位居魏国显位!
魏般看出了他们的惊讶,温和一笑,随即向他们一一问候。寒暄几句后,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韩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想必就是韩国来的剑客韩谈了吧?我听过你的名号。"
韩谈拱手回礼,并不多言。
众人携手入席,韩谈命馆驿的人上了菜肴,魏般也差人送来魏国的名酒。席间,他向李明衍询问了离开秦国后的经历。当听说李明衍在韩国经历的种种波折,尤其是禹工遗迹被韩王亲手毁掉的事情时,魏般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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