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柳氏听得眼前发黑,扶着廊柱才没栽倒。她千算万算,算准了苏宏业对后宅疏于管理,算准了苏锦璃懦弱可欺,却没算到这丫头敢在及笄宴上掀桌子,更没算到一向甩手掌柜的丈夫会发这么大的火。早知道就该趁夜让周嬷嬷把那叠账本偷出来,塞进香炉里烧得干干净净——她猛地看向旁边瑟瑟发抖的周嬷嬷,那婆子正用指甲狠命抠着石板缝里的青苔,胖脸上的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把涂了胭脂的脸颊冲出两道惨白的沟痕。
"老爷!老爷三思啊!"柳氏突然哭喊着撞开雕花木门,发髻散了半边,乌发凌乱地垂在脸颊,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她扑到书案前,银钗掉在苏宏业脚边,在青砖上滚出细碎的声响,"王家是世袭伯爵,锦璃嫁过去就是正头大娘子,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攀这门亲!定是锦璃误会了,妾身这就去王家解释,定让他们把赌债一笔勾销,再给锦璃添十倍的嫁妆......"她的声音尖利得像猫叫,唾沫星子溅在账本的纸页上,与茶渍混在一起。
"解释?"苏锦璃上前一步,挡在父亲身前。她看着柳氏红肿的眼睛——那是昨夜在静思堂哭了整夜的证明,眼尾的脂粉都哭花了,露出眼角细密如蛛网的皱纹。苏锦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极了腊月里檐角垂落的冰棱:"继母是想解释王二郎欠聚福楼的三千两赌债,还是解释您收了王家五百两的'聘礼'?那五百两银子,可够买二十个像周嬷嬷这样的婆子了吧?"她的目光扫过旁边吓破胆的周嬷嬷,那婆子"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你血口喷人!"柳氏被戳中痛处,尖叫着去抓苏锦璃的手腕,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划破月白色的衣袖,"那五百两是王家给的见面礼!是看在我这个继母面上,给锦璃添置嫁妆的!你个没娘的丫头,别不知好歹......"她的话语越来越歇斯底里,露出了后槽牙上的烟渍。
"够了!"苏宏业突然抄起桌上的账本,狠狠摔在柳氏面前。桑皮纸散开,王二郎的签名正好对着柳氏惨白的脸,那歪扭的笔画像在嘲笑她的狼狈。"从今日起,你禁足静思堂,没有我的命令,半步不许踏出院门!"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柳氏的手都在发颤,袖口的蟒纹玉带扣硌得手背生疼,"中馈钥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战战兢兢的刘成,又落向窗外繁盛得有些刺目的石榴树,"交给清瑶打理!"
柳氏瘫坐在冰凉的青砖上,看着丈夫转身时决绝的背影,玄色官袍的下摆扫过她的发梢,带来一阵风,将她散落的发丝吹得更乱。她又看看眼前苏锦璃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少女的怯懦,只有看透一切的漠然,像在看一个舞台上落幕的跳梁小丑。窗外的阳光透过菱花窗,在她散落的发丝上镀了层惨淡的金,却暖不透她心底陡然升起的寒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最得意的算计,从及笄宴那日苏锦璃掀翻茶盏的瞬间,就已经像摔在地上的茶盏一样,碎得连一丝完整的边都捡不起来了。香炉里的沉水香还在焚着,烟气缭绕间,她仿佛看见自己后半生的光景,就像这青烟一样,看似缭绕多姿,终将散在风里,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书房里只剩下苏宏业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远处不知哪个院落传来的几声犬吠,将这满室的狼藉,衬得格外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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