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橘红色的暮色,如同被打翻的血浆,染透了江城一中的天空。
废弃的教学楼,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校园一角。
而那座钟楼,便是巨兽头顶狰狞的独角,在夕阳的余晖下,投射出阴森寂寥的影子。
姜麟独自一人,走向那片阴影。
他此刻是“章冧”,一袭洁白的校服裙摆,在晚风中微微摇曳,勾勒出孤寂而脆弱的轮廓。
他努力压制着心脏狂野的跳动。
手心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冰凉的指尖,死死捏着衣袋里那两件劳军出品的“新护身符”。
一个喷雾,一个窃听器。
“请君入瓮。”
沈弈飞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走向危险。
不再是被动地挨打,不再是被动地承受社死,而是作为一枚最关键的诱饵,去引出那些潜伏在阴沟里的毒蛇。
远处,体育馆的屋顶。
庞达如一尊铁塔,架设着高倍望远镜,目光死死锁定钟楼。
他身旁,劳军戴着耳机,指尖在精密的仪器上飞快跳动,屏幕上闪烁着微弱的信号波纹。
两尊雕塑,一动不动,只待雷霆一击。
姜麟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钟楼那扇虚掩的破旧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濒死的呻吟,在这片死寂中,刺耳得令人头皮发麻。
他迈步而入。
一股浓重的、陈腐的霉味,混杂着一丝极淡,却无比清晰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是血族的气息。
姜麟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体内的建木灵种本能地躁动起来,发出无声的警告。
他一步步踏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沉重,且激荡。
当他终于踏上顶层,进入钟楼核心区域时,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果然有人。
那是一个穿着江城一中校服的男生,背对着他,站在一扇破碎的窗前,眺望远方血色的黄昏。
身材颀长,背影透着一股阳光帅气的味道。
听到脚步声,男生缓缓转过身。
一张堪称俊秀的脸庞,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
可那双眼睛,却盛满了病态的兴奋与毫不掩饰的邪恶,如同深渊中两点幽绿的鬼火。
“章冧同学,你来了。”
男生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一股阴冷的穿透力。
“我等你很久了。”
他缓缓走来,步伐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无形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向姜麟,试图侵蚀他的意志。
来了!
血族的精神魅惑!
姜麟的神经绷到了极限,失忆后愈发纯粹的建木灵种本能,在他识海中筑起一道坚固的堤坝。
那股力量,像无数根冰冷的、滑腻的触手,疯狂地钻探着,想要撕开他的防线,窥探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姜麟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身体也微微晃动,仿佛已经失守。
他演得很真。
真到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呵呵……”
血族男生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与轻蔑,笑容愈发嘲讽。
“看来,你这身新皮囊,比你之前那套‘伪装’,要成功得多。”
他缓缓靠近,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姜麟,声音里满是不怀好意的戏谑。
“你以前,可是个穿着风衣,戴着假发,浑身散发着‘怪味’的诡异家伙。”
“现在倒是变得像个真正的女人了……”
他猛地凑近,在姜麟耳边,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恶意满满地轻嗅了一下,然后清晰无比地说道:
“连身上那股‘狐臭’,也终于不见了。”
轰!
姜麟内心狂震。
狐臭?!
这血族,竟然连他伪装初期,用“血腥玛丽”香水营造出的诡异气味都一清二楚!
这种情报的精准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探查的范畴!
内鬼!
异常事务处理部,真的有内鬼!
滔天的怒火与极致的屈辱在胸中翻涌,他强行压下,脸上那迷离的表情却更深了一分。
身体顺从地向前倾斜,似乎马上就要软倒在那血族男生的怀里。
就是现在!
趁着这个机会,姜麟的左手在衣袖的掩护下,指尖轻轻一动,激活了那枚耳钉状的窃听器。
微弱的电流声一闪而逝。
紧接着,他右手微动,指尖捏着那瓶嗅觉麻痹喷雾,对准血族男生,无声无息地按下了喷头。
一股无色无味的气雾,如情人温柔的吐息,轻柔地喷洒而出,瞬间弥漫开来。
血族男生对此,毫无察觉。
他看着“章冧”那双彻底失去焦距的眼睛,以为对方已是囊中之物。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用一种猎人欣赏猎物的姿态,自言自语般地低语起来,声音压得极低,却被高保真窃听器忠实地记录下每一个字。
“哼,建木灵种的宿主,也不过如此。”
“区区一个低阶魅惑,就让你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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