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滚落在深青色的绸缎里子上,瞬间洇开一小团暗红的湿痕。王二心中一喜,忍着痛,用力挤压着伤口,让更多的血流出来,涂抹在寿衣的内衬上。他涂抹得极其专注,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虔诚,仿佛自己涂抹的不是血,而是救命的灵药。手指的伤口因为反复挤压摩擦,火辣辣地疼,但他全然不顾。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染血”这件救命大事时,一滴饱满的血珠,因他手指的颤抖,从涂抹的区域滑落,不偏不倚,正正滴在那绣在寿衣前襟的黑色“寿”字上!
王二的动作猛地顿住。
那滴血,并没有像在内衬上那样洇开、留下痕迹。相反,它落在那个扭曲的“寿”字上,只停留了一刹那,就像水滴落在滚烫的烙铁上,发出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嗤”的一声轻响。紧接着,那滴血……消失了!仿佛被那张着大口的黑色“寿”字,瞬间吸吮吞噬了进去!光滑的缎面上,只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深色小点,随即又恢复了原本的冰冷光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二的眼睛骤然瞪大,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停止了呼吸。他死死盯着那个“寿”字,月光下,那扭曲的笔画仿佛蠕动了一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
“蠢材!”
一个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王二身后响起!那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嘲讽和一种洞悉一切的恶意,猛地刺穿了草棚里死寂的空气!
王二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猛地转身,破旧的小刀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草棚低矮破败的门口,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佝偻的黑影!
正是那寿衣店孤僻的老板!
他瘦小的身躯裹在一件深色的旧袄里,几乎融在棚外的黑暗中,只有一张脸被棚内漏下的惨白月光映照着。那张脸如同风干了的橘子皮,布满了深刻的褶皱,沟壑纵横。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浑浊的眼白里嵌着两点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寒光,正死死地钉在王二脸上,嘴角向下撇着,形成一个极其刻薄、充满讥诮的弧度。
“指头血?”老板那干枯的嘴唇咧开,露出几颗发黄的、参差不齐的牙齿,发出“嗬嗬”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冷笑,“糊弄鬼呢?这点腌臜血气,连只野狗都糊弄不住!还想瞒过下面那些东西?”
他佝偻着背,向前逼近一步。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陈年香烛、劣质染料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熏得王二几乎窒息。老板那双鬼火般的眼睛,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死死盯住王二剧烈起伏的胸膛,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冰冷地钻进王二的耳膜:
“要染这‘借命衣’……得用这里头的血才行!”他枯瘦如鹰爪的手指,直直地戳向王二心口的位置!指尖几乎要隔着破旧的衣衫戳进他的皮肉!
“心头血!热乎的!才够分量!”
“心头血”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王二的天灵盖上!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眼前那老板枯槁的脸、幽幽的鬼眼、戳向心口的手指,在惨白的月光下扭曲、放大,仿佛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从王二喉咙里迸发出来!巨大的恐惧彻底击垮了他所有的勇气和理智!他再也顾不上那件染了一半血的寿衣,也顾不上地上的小刀,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撞开挡在草棚门口的老板!
那干瘦的老头被他撞得一个趔趄,却发出一阵更加刺耳、更加恶毒的“嗬嗬”怪笑,那笑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在王二身后。
王二魂飞魄散,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回家!他像疯了一样在漆黑的村道上狂奔,耳边风声呼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身后那“嗬嗬”的怪笑声似乎越来越远,却又仿佛无处不在,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他跌跌撞撞,一头撞开自家那扇破旧的木门,反手死死将门闩插上,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抖得像筛糠。屋子里一片死寂,油灯早已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破窗棂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
“娘……娘?”王二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一丝侥幸的试探,“您……您没事吧?”
没有回应。死一般的寂静。
王二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摸索着,跌跌撞撞地朝土炕的方向挪去。月光,正好落在炕上。
他的脚步,猛地钉死在地上!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土炕上,娘静静地躺着。
但她的身上,赫然穿着那件深青色的寿衣!冰冷的缎面在月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前襟上那个扭曲狰狞的黑色“寿”字,如同一个巨大的符咒,烙印在娘的胸口!寿衣穿得整整齐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娘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似乎有些不同。那深陷的眼窝似乎平复了些许,枯槁蜡黄的皮肤……仿佛也透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正常的莹润光泽?
就在这时,娘的头,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朝着王二的方向转了过来。
王二的心跳骤然停止!
土炕对面,靠墙立着一面蒙尘的、早已模糊不清的破旧铜镜。此刻,那镜中,映出了娘转过来的侧脸。
镜中的脸!
那绝不再是王二记忆中那个饱经风霜、枯槁濒死的母亲!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皮肤紧致光滑,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娘年轻时的清秀轮廓,嘴唇甚至透着一抹诡异的嫣红!只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一丝活人的神采,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镜中那张年轻而诡异的脸,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对着僵硬在月光下的王二,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冰冷到骨髓深处的幽幽笑容。
破草棚里那寿衣店老板“嗬嗬”的怪笑,仿佛又在王二死寂的耳边响起,与镜中那无声的诡笑重叠在一起,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魂魄。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在黑暗中发出“咯咯”的、无法控制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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