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贵店的云锦袄子极好。"雍正开口，声音低沉如松涛。
他目光扫过柜台旁陈列的成衣，腕骨从袖口露出一截，线条凌厉如刀刻。
林芸微笑点头，一边不动声色地斟茶，余光却瞥见另一位客人正打量着货架。
那人比同伴稍矮半寸，行走时右腿似有旧伤，落地时总比左腿轻三分。
她将雨过天青色的茶盏推过去，忽然注意到对方衣领内侧绣的金线，竟是五爪龙纹！
茶汤在杯中晃出细碎波纹。
林芸捏紧了托盘，面上仍带着得体的微笑："云锦袄子需量体裁衣，不知贵客喜欢什么花样？"
她转身取软尺时，心跳如擂鼓。
这两人衣饰华贵却不张扬，通身气度更像是久居上位者，而非寻常商贾。
尤其高个那位，方才接过茶盏时，食指第二关节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那位置分明是长期写字磨出来的。
"四哥......"胤祥突然压低声音，指着墙上挂的《江山雪霁图》屏风。
雍正抬手制止他后续的话，目光却落在林芸发间一支银簪上，那簪头雕着缠枝牡丹，花心嵌的正是他昨日在图纸上见过的转轴玉环。
林芸假装没听见那声"四哥"，量体时指尖却微微发颤。
当软尺绕过雍正肩膀时，她闻到他袖中沉水香混着墨锭的气息，这味道她在谢玉身上也闻到过，那是御赐的龙涎香墨。
软尺倏然滑落，她俯身去拾，恰看见雍正皂靴上金线绣的夔龙纹，在衣摆遮掩下只露出半鳞半爪。
胤祥在一旁看得分明，四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喉结微动。
连忙打圆场，“姑娘店里的这些衣服真不错。”
林芸觉得太近了，急忙退后半步，撞上在一旁看料子的胤祥。
十三爷扶住她的瞬间，她看清了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内务府造办处的标记在阳光下纤毫毕现。
窗外忽然传来卖饴糖的吆喝声。
林芸借机抽身，笑着说：“您好眼光，我们都是独家的款式。”
然后从多宝阁取出一匹月白暗纹缎对雍正说："这料子衬您的气度。"
"三日后可以来取衣，您贵姓？"林芸低头记录尺寸，鬓边碎发垂落，
“赵四爷。”胤稹慢慢说道。
林芸掩住她骤然收缩的瞳孔。她在账册上写下"赵四爷"三字时，墨迹比平日深三分。
雍正颔首，临走前忽然回望："姑娘的牡丹簪......"
他指尖虚点自己发髻，"玉环若逆时针转三下，会有惊喜。"
林芸僵在原地。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她才缓缓抬手摸向发簪。
那机关设计图，她从未给任何人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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