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孤苦伶仃的光棍汉,没房没地,只能在一个富得流油的财主家打工。这财主家,嘿,那可真是了不得,大宅子、好田地、金银财宝样样俱全,还有座风景如画的小茶山,一年四季财源滚滚。男掌柜长得富态,说起话来文绉绉的,爱戴顶京味儿十足的帽子,心地还算善良。可那女当家,哎呦喂,高鼻梁、尖下巴,一瞅就知道是个精明强干的主儿,做起事来那叫一个抠门儿,连过路的鸟儿都想拔根毛下来。
话说这一年,女当家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光棍汉为人憨厚,每天给小姐洗尿布,从无怨言。时光飞逝,转眼二十年过去,光棍汉从壮小伙儿熬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身子骨儿也大不如前。思乡之情涌上心头,他思前想后,决定回老家。男掌柜舍不得他,红着眼眶说:“老伙计,你在这儿干了二十年,功不可没,我一年给你算二十五两银子,总共五百两,你拿回去置办个家,路上小心啊!”光棍汉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旁的小姐也跟着抹眼泪。可女当家一听要给五百两银子,心里就像被猫挠了一样难受,又不好意思明说,就假惺惺地挽留,想找个由头把钱扣下,让光棍汉空手走人。这一拖再拖,转眼就到了夏天。
光棍汉实在等不下去了,趁着男掌柜不在家,就找女当家要工钱。女当家找不着茬儿,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是真舍不得你走啊,既然你执意要走,就让小姐给你做顿好饭送行吧。”小姐向来敬重这位老伙计,一听母亲松口,高高兴兴地做了大鱼大肉,又是米饭又是面条。光棍汉见小姐忙前忙后,心里过意不去,就进厨房帮忙。正赶上小姐揉面用力过猛,围裙带子断了,围裙掉在地上,小姐两手沾满面粉,就说:“老伯伯,我小时候你天天抱着我,现在你尝尝我做的饭,麻烦你帮我系下围裙。”光棍汉刚帮小姐系好围裙,女当家就在门外瞧见了,眉头一皱,坏主意就来了。她扯开嗓子大喊:“快来人啊!不要脸的东西!”说着冲进厨房就往光棍汉脸上吐唾沫,骂道:“人面兽心!想要五百两银子?做梦!不送你进衙门就算便宜你了!”说完抄起竹竿就像赶猪一样把光棍汉赶了出去。小姐替老伙计辩解,还挨了两巴掌,心里难受极了。她跑回绣坊拿了一包茶叶,抄小路追上光棍汉:“老伯伯,是我连累了你。没啥好送的,这包千金不换的茶叶你收下。我花了十五年才制成,喝了能延年益寿。”光棍汉正窝着火,心不在焉地收下茶叶,扭头就走。
光棍汉回到老家,在村边山坳里搭了间草棚,平时靠打短工糊口,下雨天就到庙里听老和尚聊天。有一天,一位总兵路过村子,在村外歇脚。临走前带着随从到庙里烧香。老和尚想泡茶招待,可巧寺里茶叶用完了,正着急呢。光棍汉说自己有,跑回草棚抓了一把送来。总兵烧完香到禅房刚喝一口茶,就忙问:“这茶从哪儿来的?”老和尚见总兵神色不对,以为茶里有毒,吓得直冒冷汗,哆哆嗦嗦地说:“这……这是个光棍老汉送的。”总兵一听,眼睛一亮:“快把人找来!”
小和尚眨眼间把光棍汉带来了。总兵忙问:“这茶叶哪儿来的?”光棍汉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总兵又问:“你喝过吗?”光棍汉说:“我饭都吃不饱,哪舍得喝茶?”总兵大喜过望:“算我有福气!这茶十年前我立功时,皇上宴请我才喝过一次。你若不喝,就卖给我,价钱你开!”光棍汉怯生生地伸出三根手指。总兵哈哈大笑:“三千两?”光棍汉吓了一跳:“大人,我说的不是……”总兵摆摆手:“一文钱一文货,拿着!”当下就让随从点出三千两银子,收起茶叶上马走了。
光棍汉恍如做梦。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握着银子就想起小姐,心想这么多钱,不义之财不能要,得给小姐送去。他扣下自己应得的五两工钱,带着剩下的两千九百五十两就去了财主家。到了财主家一打听,男掌柜已经去世,小姐也出嫁了。女当家以为他来讨工钱,躲着不敢见人。光棍汉又找到小姐婆家,说明来意,要把银子给她。小姐一听急了:“老伯伯,你卖得太便宜了!我说的千金不卖是真的值千金啊!”小姐把老伯伯当亲人,留他好吃好喝,住了一个多月。临走时让他把银子全带回去。
光棍汉来的时候驮着银子,走的时候还是驮着银子,只不过这次心里踏实多了。他对小姐千恩万谢。后来他用这些钱买房置地,还常接济穷人。乡亲们都叫他“良心老汉”,夸小姐是“良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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