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揉碎的墨汁,顺着青岚山的轮廓漫进南疆的褶皱里。叶凡带着三女踏入百花镇时,天边最后一线霞光正掠过镇口的老榕树,将枝桠间悬挂的铜铃染成蜜色。
“好香。”楚红妆吸了吸鼻子,发间银饰随着蹦跳轻响,“是曼陀罗混着龙血树的味道,这镇子里种了不少毒草。”她歪头看向街角开得正艳的火鹤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蛊囊——那是她用百年金蚕茧特制的,能隔绝大部分异味。
苏倾雪扶着腰间的琵琶,眼尾的泪痣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她望着街边挂着绣花香囊的小摊,忽然轻笑:“红妆妹妹闻毒草,我倒闻见了桂花香。这镇子里的妇人,怕都是会些调香手艺的。”
她的目光扫过屋檐下晾晒的橙黄蜜枣,袖中玉指微蜷——那是她习惯性感知周围是否有隐藏的机关或毒药。
林昭月的剑匣始终抱在怀里,剑穗上的冰晶在晚风里泛着冷光。她望着镇中心那座飞檐青瓦的客栈,忽然开口:“这客栈的屋脊走势像苍梧山的剑峰。”话音未落,便见客栈门口的小二哈着腰迎出来,蓝布衫上绣着半朵未开的菊花,正是苍梧剑宗暗桩的标记。
四人在二楼靠窗的雅间落了座。楚红妆刚要掀桌布查看是否有蛊虫,便被叶凡按住手腕:“镇主是隐世高手,能在这开客栈的,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指节轻叩桌面,松木的清香混着茶汤里飘来的茉莉味,让他想起前世在寒梅阁密道里喝过的茶——同样的清苦回甘。
用过晚饭后,三女各自回房调息。叶凡站在廊下,望着月亮从榕树后爬上来,忽然觉得腰间一烫。九霄环佩贴着皮肤的位置,传来细密的震动,像是有活物在轻轻啄他的肉。
他低头望去,环佩表面的山水纹路正缓缓转动,最中央的那座小峰,竟隐隐指向镇东的老祠堂。“看来得去看看。”他摸了摸环佩,转身下楼。
经过柜台时,掌柜的正用布巾擦拭茶盏,见他要出门,笑着递来一盏温热的姜茶:“夜凉,带路上喝。”叶凡接茶时指尖微顿——茶盏底部刻着极小的“梧”字,是苍梧剑宗的暗号。他不动声色抿了口茶,姜辣混着陈皮香在喉间散开,脚步却更轻了。
镇东的石板路比镇中心更窄,两侧的木楼都熄了灯,只有老祠堂门前挂着两盏气死风灯。叶凡走到祠堂前,环佩的震动突然加剧,几乎要挣开他的腰带。他刚要伸手触碰环佩,便听见身后传来拐杖点地的“笃笃”声。
“年轻人,好定力。”声音沙哑却清亮,像老松枝在火里爆开的轻响。
叶凡转身,见一位白发老者站在月光里。老人穿着靛青粗布衫,腰间系着褪色的兽皮袋,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最显眼的是左眼蒙着块青布,右眼却亮得惊人,像淬了星子的寒潭。
“前辈。”叶凡抱拳,目光扫过老人腰间的兽皮袋——那上面绣着南疆特有的吞蛇纹,是巫师一脉的标记。他前世曾见过寒梅阁与南疆巫师交易,认得这种图腾。
老人走到他跟前,枯瘦的手指悬在九霄环佩上方三寸处,没有触碰,却让环佩发出清越的嗡鸣。“好宝贝,好宝贝。”他咧嘴笑了,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我在这镇子里守了三十年,就等它的主人来。”
叶凡瞳孔微缩。他前世虽知九霄环佩是上古法宝,却从未听过有守宝人之说。“前辈是?”
“老巫师,镇子里的人都这么叫我。”老人拍了拍腰间的兽皮袋,“当年我师父说,若有一日见着能让九霄环佩显山水纹的人,便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他指了指环佩,“你看这纹路——”
叶凡低头,只见环佩表面的山水突然活了过来:原本静止的小峰开始拔节生长,山脚下的溪流泛起涟漪,甚至能看见几尾银鱼在波纹里穿梭。
“这是‘山河印’。”老巫师的右眼闪过精光,“上古大能以自身道韵为引,将一方小世界封在环佩里。你现在看到的山水,不过是印子的边角。等你修为到了破虚境,这印子能展开成真正的山河,到时候......”他突然压低声音,“里面藏着那位大能的道统,还有......”
“还有什么?”叶凡喉结滚动。
前世他陨落时不过问道境,对破虚境后的天地所知有限,此刻心跳得厉害,连内天地里的野菊都跟着轻颤。
老巫师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叶凡想起小时候在暖阁里烤的炭盆。“别急,慢慢来。”老人从兽皮袋里摸出枚青铜铃铛,轻轻摇晃,“这铃铛能引动山河印的共鸣。你看——”
铃铛声刚起,九霄环佩突然发出刺目白光。叶凡眼前一花,竟看见环佩里的山水瞬间膨胀,将他和老巫师包裹其中。这里的空气带着松脂的清苦,脚下是湿润的青苔,抬头能看见半轮明月悬在青灰色山崖间,与外面的月亮一模一样。
“这是......内天地?”叶凡震惊。他的内天地本是方寸大小的空间,此刻却像被撕开一道口子,与环佩里的山河印有了微妙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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