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陈长老的青衫下摆扫过满地残叶,远远便攥住了林昭月的手腕。
“昭月!”他声音发颤,枯瘦的手指在她剑穗上反复摩挲,像在确认什么,“剑上的血是你的?”
林昭月反手握住他手背,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暗红:“长老,是那老东西的。”她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叶凡,“这位是青岚城叶家的叶公子,今日若不是他——”
“叶公子。”陈长老突然对着叶凡抱拳,白发在风里乱蓬蓬的,“苍梧上下,谢你救命之恩。”
演武场四周的弟子“唰”地跪了一片。
李剑锋额头抵着青石板,声音闷重:“我等护不住圣女,愿领罚!”
叶凡退后半步,袖中手指无意识攥紧。
前世他站在万人之上时,也见过这样的阵仗,可那时的“谢”里总藏着刀。
此刻月光落在这些年轻弟子的后颈上,他能闻到他们身上未散的血气——是方才追着赵无极跑了二十里山路的汗腥,混着松油火把的焦味。
“起来。”他弯腰虚扶最近的弟子,“若真要谢,便把伤药分给山下受伤的百姓。”
林昭月突然轻笑一声,用剑鞘挑起他腰间的糖袋:“叶公子倒会转移话题。”她眼尾还凝着血珠,偏生笑得像偷到蜜的蜂,“方才在悬崖边,是谁盯着玉牌发呆,连我踢到石头都没听见?”
陈长老的目光立刻扫向叶凡腰间的九霄环佩。
那是块墨玉雕成的环形玉佩,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轻颤,像是藏着活物。
“长老。”叶凡解下环佩,指尖在玉面拂过,内天地里的青竹便簌簌抖落几点光露,“这玉牌里有赵无极的本命气息。”他将染血的玉牌从环佩空间取出,递过去,“我需要苍梧的古籍阁,查这玉牌的来历。”
陈长老接过玉牌的手突然顿住。
玉牌表面的幽绿纹路正顺着他的掌纹往上爬,像活了的蛇。
他瞳孔骤缩:“血煞门的阴魂玉!十年前血煞门主被我师兄斩于苍梧剑下,这东西早该绝了——”
“所以他才要躲进山林。”林昭月抽出腰间软剑,剑锋在演武场青石板上划出火星,“我让寒梅阁的人查过,最近三个月,青岚城边界的商队少了七支,每支都带着血煞门的标记。”她转头看叶凡,眼波在剑光里流转,“方才悬崖边的‘血煞’二字,是他故意留的。”
叶凡摸了摸环佩,内天地里的药田突然翻涌。
他想起前世被暗算时,也是这样的预兆——所有线索都像被人串成了线,就等他这条鱼咬钩。
“我去山林查。”他说,“今晚。”
林昭月的软剑“铮”地入鞘。
她从袖中抖出一方黑纱,蒙住半张脸,发间的剑穗却仍在晃:“我带路。”
山林的夜比山外冷得多。
松针上凝着霜,踩上去像碎玻璃。
叶凡跟着林昭月的影子走,能听见她靴底碾碎枯枝的脆响——比平时快了三分,是在压着性子。
“前面有猎户的窝棚。”她突然停步,指尖戳向树影里的一点火光,“老周头在这山里住了四十年,连血煞门当年埋尸的坑都知道。”
窝棚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猎人举着油灯,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见着林昭月却笑出了牙床:“圣女来了?快进,我这有新烤的松鸡。”他扫过叶凡,眼神突然一凛,“这位公子……身上有股子山外没有的气。”
叶凡解下环佩放在木桌上。
青竹的清香立刻漫开,老猎人的浑浊眼睛亮了:“好东西!”他搓了搓布满老茧的手,“您要问的,可是最近林子里多的那些外乡人?”
“他们穿青黑短打,腰里别着带倒刺的匕首。”老猎人撕下半只松鸡,油渍滴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前天夜里,我看见他们在鹰嘴崖烧纸,纸灰里混着血煞门的阴魂玉。”他突然压低声音,“带头的那老头,脖子上有道剑伤——”
“是赵无极。”林昭月的手指扣住桌沿,木片刺进掌心都没察觉,“他说要联合哪些势力?”
“青岚城的铁刀帮,南疆的毒贩子,还有……”老猎人的喉结动了动,“大楚王朝的暗卫。”他从怀里摸出块染血的碎布,“这是我在他们营地里捡的,绣着玄鸟纹——只有长公主的亲卫才用这个。”
叶凡的瞳孔收缩成线。
内天地里的药田突然枯萎了一片,那是他用十年心血养的还魂草。
他想起今日在悬崖边,山外的战旗正插在青岚城边界——而秦挽霜,那位女扮男装的长公主,此刻该在千里外的京城。
“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他问。
“下个月十五,子时。”老猎人把碎布塞进叶凡手里,“那老头说,要让苍梧的血,染红青岚城的月亮。”
林昭月霍然起身,软剑划破了棚顶的茅草。
月光漏下来,正照在她发间的剑穗上,那是叶凡前日在山下买的,绣着并蒂莲。
“走。”她拽住叶凡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回剑宗,找陈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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