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三天,整个永宁县,尤其是大山村,都陷入了一种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紧张筹备之中。
在苏晓晓清晰的思路和赵明远的全力配合下,一套周密细致的应对方案迅速成型并开始执行。
首先是“扬长”——必须让巡查团看到实打实的、无可辩驳的“成果”和“新气象”。
赵明远下令,县衙上下务必将与“苏记改良油菜”、“堆肥法”、“精耕细作”相关的文书档案、试验数据、农户反馈等整理得井井有条,力求详实、清晰、令人信服。
同时,他亲自挑选了几处交通便利、基础最好、之前油菜长势也最为突出的村落,作为重点“展示区”,提前安排村长和农户做好准备,务必将村容村貌、堆肥坑的管理、以及……即将播种春油菜的准备工作,都做得漂漂亮亮,展现出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
其次是“避短”——必须巧妙地隐藏那些可能引起麻烦或暴露核心秘密的环节。
苏晓晓这边,则是将作坊管理提升到了最高戒备等级。
榨油坊那边,水力驱动装置的核心部分用油布遮盖起来,对外只宣称是“新式省力器械”,普通工人禁止靠近。
香皂坊更是除了最外围的包装晾晒区域,内部一律以“秘方重地,谢绝参观”为由,大门紧闭。
所有核心奴仆和知情管事都再次接受了严格的保密训诫,统一了口径。
家里的新宅也做了相应的“调整”,将一些过于“现代化”或者可能引起怀疑的物品(比如精巧的琉璃器皿、空间出品的过于完美的瓜果等)暂时收了起来,一切布置力求符合一个“勤劳致富、略有盈余”的农家富户身份,不显奢靡,也不露破绽。
至于她本人和林默的“人设”,也再次进行了强化。
对外,她依旧是那个运气好、懂点农事草药、得了知县贵人赏识提携的普通农家女。
林默则是来养病的、见多识广但家道中落的远房表哥。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虚实结合”——在应对张同知的询问和试探时,要真假掺半,有所保留,既要展现成果,满足对方“考察”的需求,又要巧妙地将核心秘密隐藏起来,不给对方留下任何把柄。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终于,在腊月二十左右,州府巡查团的车马,在县衙仪仗和赵明远的亲自陪同下,浩浩荡荡地驶入了永宁县地界,并于次日一早,抵达了大山村。
张同知大人果然如同传闻中那般,官威十足。
他端坐在临时征用的村长家正堂之上,面色严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来拜见的赵明远、苏长河以及……特意被传唤而来的“关键人物”苏晓晓。
一番官样文章的寒暄和场面话之后,张同知便直奔主题,开始了他“细致入微”的考察和询问。
他先是详细询问了“苏记改良油菜”的发现经过、种植特性、产量数据、以及目前种子的保存和繁育情况。
赵明远和苏晓晓早有准备,将早已准备好的、经过“润色”的说辞一一呈上。
苏晓晓讲述了自己如何在深山“偶遇”奇特油菜植株,如何小心翼翼带回试种,又如何在家中后院反复筛选、才得到这批“勉强能用”的种子;赵明远则在一旁补充说明了县衙如何重视、如何组织试验田、如何测产记录数据等等官方流程。
整个过程听起来充满了“幸运”、“巧合”和“官府支持”,既解释了良种的来源,又强调了官方的主导作用,让张同知难以深究。
接着,张同知又对“堆肥法”和“精耕细作”产生了浓厚兴趣,详细询问了具体的操作方法、效果以及推广情况。
苏晓晓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编写、甚至配有简单图示的《堆肥沤肥简易图说》和《精耕细作要点歌诀》呈上,并结合自家菜园和大山村的实践效果,详细解释了如何选址挖坑、如何分层堆料、如何判断腐熟程度,以及合理密植、中耕除草、适时浇灌等要点。她讲得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引经据典,让在场的农官和老农们都听得连连点头,就连张同知那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动容。
随后,在赵明远的“盛情邀请”下,巡查团又实地考察了大山村几个堆肥做得最好的示范点,以及苏家那两个对外开放的作坊。
看到作坊内虽然忙碌却井井有条的生产秩序,看到工人们脸上洋溢着的满足笑容和对东家的感激之情,听到苏长河在一旁恰到好处地汇报着作坊如何带动村民增收、改善生活……张同知一行人也不得不承认,永宁县在赵明远的治理下,尤其是在这位苏姑娘的“奇思妙想”带动下,确实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民生改善显着,一片欣欣向荣。
考察进行到最后,张同知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苏晓晓,这一次,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丝“长辈”般的关切:
“苏姑娘啊,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干和担当,实属难得。本官看你这作坊办得红红火火,油菜推广也前景广阔,不知……对未来可还有什么更长远的规划?或者,可有什么需要州府这边帮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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