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地上,鹤淮离的呼吸微弱却平稳了许多。那场撕裂灵魂的力量爆发与自我对抗,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也暂时平息了体内渊核之力的狂暴。他躺在零陵怀里,左眼中那点淡金色的微光如同呼吸般明灭,顽强地守护着最后的人性火种。零陵紧紧抱着他,泪水混着血污,在他冰冷的额头上留下湿痕。她像一只受惊后守护幼崽的母兽,警惕地扫视着房间内外那些血傀的残骸,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石堡顶端,墨泽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无声无息地消失。他给予的“休息”时间,并非仁慈,而是让这初步成型的“钥匙”在痛苦与虚弱的余烬中,进一步沉淀那强行融合的力量。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是一个时辰。石堡内弥漫的血腥味似乎凝固了,那些濒死血傀的抽搐也微弱了下去,只剩下零陵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终于,鹤淮离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零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左眼依旧深邃如夜,但那股吞噬一切的黑暗感淡去了许多,恢复了几分属于“鹤淮离”的清冷和疲惫。右眼则不再是熔岩般的暴戾暗红,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沉的暗金色,如同凝固的琥珀,沉淀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力量与…挥之不去的痛楚。他眼中没有了之前的疯狂杀意,却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一种对自身存在的深深审视。
“鹤…道长?”零陵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和巨大的希冀。
鹤淮离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零陵布满泪痕和血污的脸上。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血傀的嘶吼、零陵下意识的躲闪、暴露在利爪下的冰冷绝望、体内爆发的毁灭洪流、零陵扑上来的哭喊与拥抱、灵魂深处的撕裂对抗…
背叛…
守护…
赎罪…
复杂的情绪在他暗金色的右眼中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没有质问,也没有安慰,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动作牵扯到身体内无处不在的隐痛,让他眉头微蹙。
“你…还好吗?”零陵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那双变得陌生的眼睛,心揪得更紧。
“死不了。”鹤淮离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虚弱感让他放弃了起身的打算。他感受着体内那股蛰伏的、如同沉睡巨兽般的暗金力量——那是守狱之血与渊核精粹初步融合后的产物。强大,却沉重无比,带着冰冷的暴戾底色,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提醒他付出的代价。
就在这时,石堡内凝固的空气毫无征兆地波动起来。
嗡——!
一股熟悉的、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冷威压瞬间降临!暗紫色的守护结界光芒大盛!
墨泽的身影,如同从虚空中凝结而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中央。他依旧一袭红衣,俊美得不似凡人,目光平静地扫过房间内的惨状,如同扫过无关紧要的尘埃,最终落在了刚刚苏醒的鹤淮离身上。
“休息得如何?我的‘守狱人’。”墨泽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零陵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炸毛的猫,下意识地将鹤淮离护得更紧,看向墨泽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恐惧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守护的敌意。
鹤淮离挣扎着,在零陵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他抬起头,那双暗金与深黑交织的眼眸迎上墨泽的目光,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以及沉淀在平静之下的、冰冷的戒备。
“托你的福。”鹤淮离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异常平稳,“还没被你的‘淬火’烧成灰。”
墨泽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看来融合得比预期更顺利。痛苦…果然是塑造力量的最佳刻刀。”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零陵,“而情感的枷锁…也远比我想象的…更有效。”
零陵的身体猛地一颤。
“你…到底想做什么?”鹤淮离直接问道,他不想再玩猜谜游戏。
“做什么?”墨泽轻笑一声,缓缓抬起手。那枚黑色的符文罗盘再次无声地悬浮在他掌心。“当然是…去兑现承诺。去‘叩响那扇门’。”
他话音落下,罗盘中央的指针猛地亮起幽光!这一次,指针并非指向鹤淮离,而是…指向了房间深处那片刻满符文的石壁!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石壁之后——那个曾经被鹤淮离发现、涌动着核心能量的裂隙所在!
嗡——!
罗盘射出一道幽紫色的光束,精准地打在那片石壁上!石壁上古老的符文仿佛被激活,暗紫色的光芒沿着符文的轨迹急速流淌!紧接着,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那片坚固的石壁,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荡漾起一圈圈空间的涟漪!涟漪中心,一个边缘闪烁着幽紫光芒、仅容一人通过的、不规则的“门户”缓缓成型!门户之内,并非石壁后的景象,而是一片扭曲、旋转、充斥着混乱光影和低沉嗡鸣的虚空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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