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脸色一白,所有劝谏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能深深低下头:“…是!”
轮椅转向,面向大殿深处那巨大的“囍”字。萧景珩不再言语,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又像是在默默感知着这座看似空旷的殿堂之下,那一道道潜伏的、紧绷的杀机。殿内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微响,和他压抑到极致的、几乎听不见的细微喘息。
姜黎抱着辰儿,走到萧景珩轮椅旁站定。她没有看那巨大的囍字,目光落在怀中孩子沉睡的小脸上。辰儿的呼吸又弱又浅,眉心那点淡绿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她伸出右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孩子冰凉的额头,那触感让她的心也跟着抽紧。
“辰儿,”她声音极轻,带着只有自己和孩子才能听见的嘶哑,“娘在。爹也在。今日…爹娘送你一份‘热闹’。”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一名穿着素净医女服饰、脸色同样疲惫的年轻女子端着一个托盘快步走来,托盘上是几碗冒着热气的漆黑药汁,浓烈的苦涩气味瞬间盖过了殿内的血腥和药味。
“娘娘,”医女的声音带着恭敬和掩饰不住的忧虑,“该给王爷、世子换药了。还有您的伤…也得重新清理上药,太医说那焦毒霸道,稍有不慎…”
姜黎的目光从辰儿脸上移开,瞥了一眼那几碗浓稠如墨的药汁,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吐出两个字:“拿来。”
医女连忙将一碗药捧到萧景珩面前。他睁开眼,没有半分犹豫,接过碗,如同饮下最寻常的清水,一饮而尽。黑褐的药汁顺着他苍白的嘴角溢出些许,他也毫不在意。
另一碗药递到姜黎面前。她单手抱着辰儿,右手接过药碗,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药碗凑到唇边,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苦味直冲鼻腔。她顿了顿,猛地仰头,喉头滚动,同样一口气灌了下去。剧烈的苦涩如同钢针扎过舌根,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娘娘,您的手臂…”医女看着她纹丝不动抱着辰儿的左臂,声音发颤。
姜黎将空碗塞回医女手中,动作间左臂衣袖微微晃动,露出底下绷带边缘一丝焦黑的皮肉。她仿若未觉,只淡淡道:“无妨。先看辰儿。”
医女心中虽然焦急万分,但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生怕自己的言语会给辰儿带来更多的痛苦。她迅速从药箱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药膏和干净的纱布,然后轻轻地掀开包裹着辰儿的锦被一角,露出了孩子那细瘦的手臂和胸口。
只见那苍白的皮肤下,几道青黑色的脉络若隐若现,宛如寄生在美玉中的裂纹一般,这正是离魂引剧毒被强行压制后所留下的可怕痕迹。医女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充满了忧虑和无奈。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浸了药水的软布,以极其轻柔的动作擦拭着辰儿的心口和眉心附近,仿佛这孩子是一件无比珍贵的瓷器,稍有不慎就会破碎。她的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在擦拭的过程中,医女感受着辰儿微弱的脉搏,不禁脸色凝重起来。“世子的脉象……比昨日更沉了些。”她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带着明显的哭腔,“那毒源印记虽然被娘娘的神火和王爷的玄冰强行压回,但……但始终像颗毒瘤一样盘踞在灵台深处,不断侵蚀着世子的生机……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啊……”
姜黎抱着辰儿的手臂收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她沉默着,只有眼底燃烧的金红火焰泄露着内心翻腾的暴戾与焦灼。
“束手无策?”她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那就用刀剜,用火烧!总有办法把它从辰儿身体里挖出来!”
医女被她话语里那股子狠戾惊得手一抖,药水差点洒出来,慌忙道:“娘娘息怒!世子年幼,神魂脆弱,经不起…”
“经不起也得经!”姜黎猛地打断她,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医女惊惶的脸,“老腌菜的脏东西,也配寄生在我儿体内?姑奶奶迟早一把火把它烧得干干净净!”
她的话语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震得空旷的大殿嗡嗡回响。轮椅上的萧景珩睁开了眼,目光沉沉地落在姜黎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阿黎,”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疲惫的劝慰,“莫急。急,无用。”
姜黎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那股暴戾的火焰在她眼中跳跃着,最终被她强行压下。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药味的冰冷空气刺入肺腑,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瞬。她低头看着辰儿毫无知觉的小脸,眼底的疯狂渐渐被一种更深的痛楚取代。
“我知道…”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沙哑,“可看着他这样…我…”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化作了无声的煎熬。
医女不敢再言,屏息凝神,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为辰儿重新敷上气味清冽的淡绿色药膏,仔细裹好干净的细棉软布,最后又取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莹白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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