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辞只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站在拐角处的路知行了,银框眼镜,白色衬衣,黑色领带,黑色西裤,军绿色风衣。
他的品味一向都好。
薛宴辞早就知道路知行站在这里。自从九月分开以后,路知行没有演出、没有工作的时候,都会来天津大学远远地看看她。
被姚辰奕这么一折腾,薛宴辞早没了吃饭的心思。随即返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下楼准备回家,刚到楼门出口处,就又看到路知行了。
“我开吧。”路知行伸出手。
或许是刚刚站在风口同姚辰奕说话着凉了,也或许是被姚辰奕那句「路知行那下三滥的妈」气着了,薛宴辞的偏头痛又犯了,胃里一阵翻腾,止不住的想吐。
薛宴辞将车钥匙放进路知行掌心,“手动挡,你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薛宴辞有三辆车,一辆是常年放在厦门的沃尔沃,一辆是mini cooper,另一辆就是眼前的短轴宝马三系。
路知行自从知道薛宴辞有手动挡的车后,就特意把自己的车也换成了手动挡。只是薛宴辞离开的时间太久了,她不知道。
正赶上晚高峰,路知行开得很稳妥,薛宴辞悬着的心落了一半,拿出手机给薛启泽打电话,“二哥,把姚德正电话给我?”
「哪个姚德正?」
“就那个做餐饮的,冷冻肉的,河北的,我记得他们家好像叫德辰餐饮吧。”
「你找他做什么?」
“有事,你不给我,我就找大哥了。”
「好好好,给你给你,别惹祸啊,爸爸面前我可帮不了你……」
“行了,我有分寸,赶紧发我。”
路知行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薛宴辞的手机壁纸换掉了,换成了系统自带的一堆几何形图案,有棱有角。
“绿灯了,不走吗?”薛宴辞盯着手机屏幕问出这句话时,路知行正在发呆,正在想薛宴辞这又是要做什么。
“您好,姚伯父,我是薛宴辞啊。”
「最近只听辰奕说你回来了,一直也不得空去看看你,在天津大学还顺利吧?」
“您这说的哪里话,保定离着天津这么近,我一直没去拜访您,实在是罪过啊。”
「宴辞,明天让辰奕给你带家里做的蜜汁藕,伯父记得你之前很爱吃这道菜。」
“姚伯父,蜜汁藕就不必了。”
“我记得天津大学的学3食堂是您家在管吧。”
“姚辰奕的嘴巴太臭了,想必是吃不出食物的好坏。”
“我记得辰朵妹妹前两年不是毕业了吗?由她来打理食堂的事,再好不过。”
“您说呢?”
挂断电话,薛宴辞仔细翻看过日历,确认只是偏头疼引起的呕吐反应后,才安心闭上眼睛休息。路知行趁着堵车从后视镜看过她好几次,她一直闭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路知行只觉着薛宴辞这次为自己生了气,会教训姚辰奕,但没想到她会亲自打电话到姚家,插手姚家的事。
或许今天是求得她原谅的一个好机会。
“路知行,你这是想要跟着我回家?”薛宴辞知道路知行会求自己原谅他,但她没想到路知行会跪在地上说这句话。
“宴辞,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也没有资格得到你的原谅……”
薛宴辞回头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人,颓废极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原谅他的。只是又想到路知行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完全可以在八月那天就坦白,明明可以在六年前就把所有事告诉她,两个人一起承担的。
可他却选择抛弃她,哪怕这种选择会保全薛宴辞不落进路家的圈套。
只是薛宴辞气的并不是众人对她的嘲笑,她气的是路知行不肯相信自己会帮他,会帮他逃出路家的阴谋。
薛宴辞语气高昂,言辞犀利,“既然知道,又在这演的什么戏?”
“宴辞......”路知行紧紧拽着薛宴辞的裤脚,一遍又一遍地求她,“宴辞,你到底怎样才肯原谅我。”
“你死了,我就原谅你。”
薛宴辞扔下这句话,撇下跪在地上的路知行进门了。五分钟后,房间门被打开,从里面扔出一个纸袋,装有碘伏、棉签、创可贴。
她看到他去揍姚辰奕时,划破的指关节了。
薛宴辞当然知道路知行不会去死,她只是气极了才这么说的。
自从六月回国见到路知行,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了,薛宴辞给过他无数机会,想让他亲口说出当年的事,可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路知行始终不肯相信薛宴辞会帮他,而她对于无法坦诚相见的人,永远都不会接受,哪怕这个人是路知行。
也不可以。
也是这样一个秋风扫落叶的季节,三岁的路知行隔着门缝看到自己妈妈周锦闻跪在地上,求她的姐姐周锦阑能够原谅她。
路知行永远忘不了周锦阑的那一句,“你死了,我就原谅你”。
“锦阑,那你以后别再为难知行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知行是路家的孩子,没有人会难为他。”
路知行就这样亲眼看着自己妈妈从三楼的楼梯口摔到一楼大厅,他不敢出声,这是妈妈用性命为他在路家争取到的人生。
以往路知行只有做梦时才会梦到这个场景,可如今,他坐在自家客厅就又想起这件,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事。
路知行当然不会去死的。
薛宴辞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尽管早已物是人非,尽管没有结婚,尽管她如今依然恨自己。
尽管自己倾尽所有,也比不上她拥有的万分之一,但路知行还是想好好活着,能保护她,看着她实现野心、抱负,能一直在她身边。
无论是以何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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